正是用錢的時候，真芯沒有跟他客氣，鄭重收下這個紅包。拉著艾丞恭一起，朝著蕭衍深深鞠了一躬。感謝的話說得再多，也無法表達出她內心的感動。
    蕭衍難得嘴角有了一絲笑意：“這段時間謝謝你的飯菜，有緣再見。”
    次日，當真芯踏上前往臨安的火車時，她和艾丞恭都懷揣著激動和忐忑的心情。
    如果說真芯離開江北還有什麽不舍，可能就是少了給蕭衍做飯這項經濟來源，有點可惜。
    身後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多虧蕭衍送給她的藥膏。隻可惜那瓶小小的藥膏已經全部用光，這麽好的藥，估計自己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到。
    臨安，對於艾丞恭而言，是陌生又巨大的城市，他從未走出過江北市，甚至從未走出家和學校兩點。
    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遠離父親的掌控。艾丞恭坐在幹淨整潔的火車椅子上，趴在窗邊看著飛速而過的風景，一雙小眼睛裏滿是對未來的期望和對未知的恐慌。
    下火車時，艾丞恭緊緊牽著真芯的手，身子緊挨著真芯腿。這裏的火車站真大啊，是江北火車站的四倍，人潮擁擠，顯得母子倆格外嬌小。
    【衍哥，你要不要去幫幫她們，第一次來大城市，張真芯肯定不知道該怎麽辦。】
    蕭衍壓低帽簷，站在人群中，雖然看不見真芯的表情，但是她四處張望的模樣，好似陷入困境。
    他剛想上前，卻發現真芯動了。
    隻見她朝著地鐵口而去，熟練地購買兩張車票，帶著艾丞恭順利坐上一列地鐵。
    艾丞恭一臉敬佩地看著真芯：“媽媽，你怎麽懂這麽多？好厲害。”
    真芯摸了摸艾丞恭的頭說：“因為我提前問了顧嬌嬌姐姐。”
    艾丞恭被她說服，但是隻有真芯自己才知道，顧嬌嬌根本沒有教過她這些，顧嬌嬌可能都沒有來過臨安。
    對臨安如此熟悉的人，是賈真芯。
    真芯深呼吸，緩解劇烈跳動的心，從下火車開始，她一直屏住呼吸，腦袋發暈。
    在買票前，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沒想到這個小世界的臨安，和真心孤兒院所在的臨安市一模一樣。
    從地鐵終點站下車，真芯牽著艾丞恭走入臨安老城區。老城區樓房低矮破舊，密集度高，真芯二人在小巷子中來回穿梭，好像有自己的目的地。
    蕭衍在後麵不遠處跟著兩人，越走越覺得心驚。
    “你確定張真芯沒有來過臨安？”
    【沒有，資料顯示張真芯從小生活在桃然村，沒有來過臨安。】
    “臨安老城區地形錯綜複雜，現在天色昏暗，第一次來的人，絕對不會這麽熟練找到正確的路。這個張真芯有問題。”
    蕭衍看著真芯敲響一處小院的院門，開門的是一位白發老人。不知道真芯說了些什麽，老人居然開門讓她們進去。母子二人消失在蕭衍的視線中。
    【衍哥，目前為止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我們了解的範圍。張真芯究竟想幹什麽？】
    蕭衍的身影藏在黑暗中，點起一根煙，煙霧隱住他的視線。從第一次遇到真芯起，她的表現一直出人意料。
    蕭衍嘴角上揚，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真芯和艾丞恭牽著手走進這個漂亮的小院，院中栽著一棵丁香樹和各式花草，淩亂又充滿自然的生機。
    走在前麵的老人頭發花白，但是精神健碩，屋內打掃得緊緊有條。
    “請坐，我給你們倒杯水。”
    艾丞恭擔憂地看著真芯，不肯放開她的手。真芯牽著他坐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撫著艾丞恭。
    “柳奶奶，謝謝您願意讓我們進來。”
    柳奶奶叫做柳知意，是一個無子無女的孤寡老人，也是一位退休特級教師，將她的一生都獻給了學生，深受孩子喜愛。
    柳知意的院子是一個兩層小樓，她一直一個人居住，但是年紀大了，她想找個合適的人租住閣樓，既能補貼家用，又能有個說話的伴。
    曾經的小真芯在走丟的那一天，意外闖進柳知意的院子，退休在家的柳知意收養了這個小可憐，一邊幫她尋找親人，一邊撫養她。
    在柳知意院子中，真芯度過了最開心、最幸福的五年，這五年中，多虧了柳知意的細心陪伴，真芯才能有今天這麽開朗陽光的性格。
    可惜五年後，柳知意因為癌症去世，臨終前，她感謝真芯這幾年的陪伴，將她托付給賈奶奶的孤兒院，才放心離去。對真芯而言，柳知意是她命中的貴人。
    今晚再見柳知意，這熟悉的院子，這熟悉的餐桌，讓她差點淚流滿麵。
    真是太好了，柳奶奶還活著。
    “我確實有出租閣樓，年紀大了，想找個合適的伴。”
    柳知意和善地看著真芯和艾丞恭，她第一眼看到真芯，就覺得她麵善，合眼緣。
    “但是你們母子倆單獨出來租房，是有什麽難處嗎？我無意探尋你們的隱私，但是我也不想惹麻煩，希望你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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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一對瘦弱的母子、一個簡單的行李箱，一路顛簸的疲憊，讓柳知意不得不多想。
    “柳奶奶，您看的沒錯，我們確實有難處。”
    真芯沒有隱瞞，如實講訴了艾暉和艾丞恭的故事，她印象中的柳知意，雖然是文靜賢淑的模樣，但是身上有著俠女之氣，否則也不會毫不猶豫就照顧了小真芯五年。
    桌上溫熱的水杯，緩緩冒著煙。艾丞恭看看真芯，又看看柳奶奶。握著水杯的手掌裏冒著濕乎乎的汗珠，趁著沒人看他，偷偷在褲子上蹭了蹭，又端端正正坐好，將手老老實實放在腿上。
    半晌，真芯抿了一口水，看著陷入沉思的柳知意。她一直沒有插話，隻是安安靜靜地聽著，思緒飄向了遠方。
    艾丞恭拉了拉真芯的衣角，他略帶擔憂地望著真芯，真芯卻笑著給他端來溫水，示意他喝一口。
    “你會做飯嗎？”
    真芯驚喜地抬頭，柳知意笑著看著母子倆：“你要是能夠負責做飯，我來負責食材，咱們搭夥吃飯。”
    “我當然會做飯，廚藝還不錯，您的一日三餐，我都可以負責。”
    柳知意帶著母子倆上樓，樓上的閣樓不大，擺著一張大床和一牆的書架。書架旁是一個飄窗，從這裏望出去，正好能看到院子裏栽種的丁香花。
    “小家夥，聽說你喜歡奧數，這裏的書你可以隨意看。”
    柳知意指著滿牆的書櫃，蹲下身子對艾丞恭說：
    “我像你這麽小的時候，家裏人也不同意我學數學。他們覺得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麽數學天賦，在家裏幫忙幹農活才是女孩子的命。”
    “但是我不服輸，也不信命。你看，我成功了。”
    柳知意撿起地上鋪開的一本數學雜誌，交到艾丞恭手中：
    “你有一個這麽勇敢、這麽支持你的母親，是你的幸運。在這裏，你可以自由享受數學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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