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告訴我是誰，方臨海！”
    謝呈硯失態了，他沒想到還有人能潛伏進大理寺，當著他的麵射殺方臨海，謝呈硯往後一坐，看著死透了的方臨海，猩紅著眼，雙肩放下。
    謝呈硯大口的呼吸著，抬起下巴平息著失態的情緒，猛地想起什麽，抬起剛才被方臨海握住的手，攤開看著血跡斑斑的半截字，此刻已經模糊了。
    謝呈硯踉蹌著爬起來，匆忙的找到紙筆，回憶著方臨海在掌心寫字的走勢，在空白紙上寫了一次又一次，卻總是找不到正確的，最後憤怒的將筆摔在桌上，雙手撐著桌麵，滿目悲戚。
    許是難以承受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就這麽斷了，謝呈硯有些頹廢的跌坐在地上，靠著桌腳，看著死去的方臨海，生氣的抬起手扇耳光。
    他為什麽要等，為什麽不用強硬的手段逼迫？
    褚柘走進來就看到方臨海死不瞑目，謝呈硯此刻正懊惱的扇著自己耳光，眼底滿是死寂。
    走進去看著桌麵上的紙張，上麵書寫著很多字，可是沒有一個是謝呈硯想要的。
    “草字頭的太陽，人字形的大，答案不是已經寫出來了麽。”
    褚柘拿起一張紙，看著寫得很潦草卻能清晰看出字，將紙張拿到謝呈硯麵前淡漠得道。
    謝呈硯聽到這話，抬起頭看著褚柘，張嘴卻啞然無聲。
    “人死在你麵前，眼睜睜看著線索斷掉，傻小子，他這是在折磨你的心態，讓你崩潰。”
    褚柘拍拍謝呈硯的肩膀，有時候敵人就喜歡用這種把戲來折磨你，讓你看著線索在麵前斷掉，一切都白費。
    “越是如此，你就越要在崩潰中找尋出路，死的絕望你都經曆過了，還怕這些？”
    褚柘伸出手把謝呈硯拉起來，將他身上沾染的塵土拍掉，就像一個老父親，在教導孩子如何在困境中掙脫繩索，逃離生天。
    謝呈硯望著褚柘點點頭，看著手中的紙張，想著褚柘說的草字頭的太陽，人字形的大，按照這個寫下來，得到了答案——莫！
    看著寫出來的姓氏，謝呈硯緩緩握緊拳頭，眼眶泛紅，露出一抹苦笑，最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低著頭顱道：“我還是不夠冷靜，不夠強大。”
    褚柘輕輕歎口氣，一把拉起謝呈硯，語氣嚴肅的道：“你記住，你先是謝呈硯，才是謝家遺孤，琅琊軍唯一的首領。”
    謝呈硯望著褚柘，不知為何，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人緩緩重疊在一起，眼中流露出震驚，謝呈硯幾乎是站不住。
    顫抖著手道：“您是九……”
    “噓，秘密。”
    褚柘示意噤聲，眼中對謝呈硯隻有讚許，再無其他雜質的情緒。
    “走吧，跟我回家。”
    褚柘笑眯眯的轉過身，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牢房。
    謝呈硯看了一眼方臨海的屍首，跟著走了出去，曹胤點點頭，叫人把方臨海的屍首處理幹淨，將調查的事情整理成案記錄，等待明日早朝上奏陛下。
    謝呈硯跟著褚柘的步伐走出大理寺，褚柘本想跟謝呈硯邊走邊聊，結果在得知夫人下廚後，連忙拉著謝呈硯上馬車。
    “我就知道妗妗那張小嘴把她阿娘哄開心了，就絕對會製作毒藥出來供全家人養身體，一會兒你順著點，別誇她，誇她就是害我們自己。”
    褚柘一拍大腿，出來的時候忘記跟閨女溝通別把人哄的太開心了，應該留點火星子的，期望廚師另外做的那一份能跟夫人做的以假亂真吧！
    謝呈硯看著轉變如此大的褚柘，實在是難以將褚柘跟九皇叔沈瀾禦聯想到一起，反差太大了。
    “莫家那邊你得小心點，莫儒暉手段不一般，當初我和夫人前往鑲龍城半路被攔截，一前一後抵達，還是慢了，沒多久就傳來謝家滅族之事，這其中的因由就是兵符。”
    褚柘看著謝呈硯緩緩說出了十一年前為何他沒有趕到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隻能隱姓埋名過普通人的生活，他一旦出現，謝呈硯就長不大。
    “妗妗十一年去謝家找我，陰差陽錯下，她看到了謝家被滅族，遲意姐將兵符給了妗妗，這也是妗妗為什麽會失憶，會變化的原因。”
    謝呈硯低著頭，說到底妗妗還是受到謝家牽連了，不然她可以一直都是快樂的姑娘，不用背負那麽重的包袱。
    褚柘聽到這話很明顯沒料到是這樣，隨後輕笑一聲，看著謝呈硯低著頭的姿態，手指敲著膝蓋骨，懶懶的道：“哪怕是失去記憶，你和你的名字已經篆刻進妗妗的骨血之中，你也無需自責，正是這陰差陽錯，你才能成長，走到丞相的位置。”
    謝呈硯聽聞這話，猛地抬頭看著褚柘，眼中的迷茫逐漸散去，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意義，為什麽九皇叔會突然銷聲匿跡，那些人會暫時不動他，這背後一直都有九皇叔的手筆。
    “褚家家訓你也看了，好好施行，可不要讓自己吃虧。眼下莫玉蓉毀容，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點，抓住機會。記住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純善之輩，該記的仇就一定要報的徹底！”
    褚柘望著謝呈硯一字一句叮囑著，謝家滿門忠烈，不應該被汙垢掩藏，殺害他們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謝呈硯點點頭，在他一步一步接近妗妗的時候，嶽丈一家也在一步一步把自己送到妗妗身邊，他們從始至終就認定了他謝呈硯，也清楚他內心掩藏在仇恨之下的純善。
    所以在他害怕，害怕人前的自己和人後的自己，會讓褚妗妗畏懼的時候，褚家家訓攤開在自己麵前的那一刻，他方才明白，純善其實就是惡！
    褚柘拂了拂衣袖，然後拿出了一個木牌子丟到謝呈硯懷中，道：“妗妗愛玩鬧，你也別太寵，小心騎到你頭上來。”
    褚柘知曉謝呈硯聽進去了，馬車也恰好停了下來，褚柘率先走下馬車，晃悠晃悠的走進府門，腳踏進去之後，在謝呈硯收震驚的眼神中，撒丫子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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