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潭底的水流突然變得湍急，淩雲誌睜開雙眼，瞳孔中倒映著在識海內生根發芽的滄浪劍種。無數劍訣如葉片舒展般在他意識中展開，每一道紋路都蘊含著跨越三千年的劍意。
    "小蕾！"他猛地抓住道侶的手腕，潭水在兩人之間形成旋渦，"劍種裏有東西——"
    黃小蕾的鏡藤自動纏繞上他的手臂，眉心鏡片泛起微光。當她觸碰到淩雲誌識海的瞬間，萬相鏡心突然劇烈震顫。潭底景象驟然變化，清澈的泉水化作浩瀚星圖，而劍種所在的位置正對應著劍塚峰地底某處。
    "這是...跨界傳送陣？"黃小蕾的聲音在傳音術加持下依然發顫。她看到劍種葉片上浮現的構造圖精妙絕倫，陣紋走勢與鎖心劍的星鏈紋路如出一轍。
    淩雲誌右臂的星紋突然灼熱起來。懸浮在兩人之間的青鋒劍發出清越劍鳴，劍脊上"滄"字綻放出刺目青光。與此同時，黃小蕾懷中的鎖心劍自動出鞘，七道星鏈中有三道筆直指向東南方向。
    "劍塚峰..."淩雲誌喉結滾動，"祖師當年閉關的洞府。"
    潭水突然沸騰。陰陽二氣形成的旋渦將二人托起，青鋒劍與鎖心劍在空中交錯劃出太極圖案。黃小蕾眉心的鏡片與懷中某物產生共鳴——那是董慧妹三日前送來的照影鏡碎片。
    "等等！"她突然按住眉心，"劍種記憶裏有祖師留下的——"
    話未說完，兩儀潭整個炸開。三仙島禁地的防護大陣自動激活，七十二道符籙鎖鏈從四麵八方射來，卻在觸及陰陽魚圖案的瞬間崩碎成光點。青霞仙子的驚呼聲從岸上傳來，但已經來不及阻止。
    太極圖中央，兩點鏡光如陰陽魚眼般亮起。空間被撕開一道縫隙，隱約可見其後蒼青色的天空與破碎的宮闕剪影。
    "青玄界。"淩雲誌握緊道侶的手，星隕劍域自動展開護住二人，"祖師在求救。"
    劍塚峰的異變比預想中來得更快。
    當淩雲誌二人禦劍趕到時，整座山峰已經被青色霧氣籠罩。昔日插滿古劍的山體表麵爬滿灰紋，那些號稱永不腐朽的靈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鏽蝕。
    "暗蝕之力..."黃小蕾指尖凝聚出一麵水晶棱鏡，鏡光所照之處，灰紋如活物般退縮，"但比血煞宗的純粹百倍。"
    鎖心劍突然劇烈震顫。七道星鏈全部指向山腰處一塊不起眼的石碑——那是青玄宗初代弟子立的劍碑。此刻碑文正在融化，露出下方複雜的陣紋。
    淩雲誌瞳孔驟縮。那些陣紋走向與滄浪劍種顯示的傳送陣完全一致，但中央多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劍痕缺口。
    "需要特定劍意激活。"他拔出青鋒劍，滄浪劍種在識海中大放光明。當劍尖觸及陣眼的刹那，三千道劍氣從碑文迸發，在空中交織成青玄祖師的虛影。
    "後來者。"虛影聲音帶著時空錯位的重音，"若見此訊，說明偽仙界的謊言已維持不住。"祖師道袍下擺竟爬滿與仙界殘骸同源的灰紋，"三千年封印將破，暗主本體正在蘇醒..."
    黃小蕾突然悶哼一聲。她的萬相鏡心自動展開，鏡光中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青玄界根本不是仙境，而是一個巨大的封印牢籠。無數飛升者被灰紋纏繞，正在用畢生修為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屏障。而在屏障之外，那顆曾在陰陽鑒中見過的灰卵已經膨脹到堪比山嶽。
    "我們看到的飛升..."淩雲誌劍指顫抖，"都是..."
    "誘餌。"祖師虛影苦笑，"暗主需要強者作為養料。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虛影突然扭曲，灰紋如毒蛇般順著劍氣蔓延，"快走！它發現你們了！"
    石碑轟然炸裂。一道空間裂隙憑空出現，灰霧如浪潮般湧出。最令人恐懼的是霧中夾雜的竊竊私語，竟與碧瑤仙子記憶裏的聲音一模一樣。
    "星鏡無涯！"淩雲誌與黃小蕾背靠背同時出劍。融合萬相鏡心的星隕劍域展開，將灰霧暫時阻隔在外。但裂隙深處傳來的壓迫感讓兩人道基都在震顫——那是遠超修真界層次的存在。
    青鋒劍突然脫手飛出，與鎖心劍一同插入陣眼。傳送陣爆發的青光中，祖師虛影用最後力量喊道："記住！暗主的弱點是——"
    灰霧吞沒了後半句話。整個劍塚峰開始崩塌，無數鏽劍化為齏粉。淩雲誌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道侶的手，兩人隨著傳送陣的啟動光柱衝天而起。在離地百丈的瞬間，黃小蕾的鏡心捕捉到山體底部一閃而過的巨大陰影——那分明是某種生物的眼瞼！
    玄冰閣的巡邏弟子最先發現異常。
    冷無塵站在寒玉殿頂，看著東南天際那根貫通天地的光柱，手中茶盞捏得粉碎。三仙島的傳訊符籙正在他袖中燃燒，青霞仙子急促的聲音不斷重複著"阻止他們"。
    "閣主？"大長老試探著問道，"要啟動護山大陣嗎？"
    冷無塵沒有回答。他體內三仙島種下的禁製正在發燙，但更灼熱的是眉心突然浮現的灰色紋路——那是在血煞宗覆滅之夜，某個神秘存在留給他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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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急。"他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先讓青藤會的人去探路。"
    正如所料，不到半個時辰，董慧妹率領的青藤會精銳已經抵達劍塚峰外圍。這位昏迷月餘後奇跡蘇醒的幫主，此刻手持的祖藤杖上纏繞著與黃小蕾同源的鏡藤。當她將藤蔓插入地麵時，方圓十裏的植物都變成了她的耳目。
    "所有人後退！"董慧妹突然厲喝，"地脈裏有東西在——"
    地麵炸裂。數百條灰紋如樹根般破土而出，最近的三個藤修瞬間被纏住雙腿。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灰紋接觸人體後立即開始複製修士的功法特性，其中一個藤修甚至使出了青藤會秘傳的"千藤引"！
    "鏡光結界！"董慧妹祖藤杖重重頓地。水晶質地的藤蔓交織成半球形屏障，將灰紋暫時阻隔。但所有人都看到，那些灰紋正在學習如何分解鏡光。
    遠處山巔，玄霄子帶著重建的青玄宗弟子匆匆趕來。斷海戈劃出的分水線暫時遏製了灰紋擴散，但老修士的獨眼中滿是驚駭："這根本不是暗蝕之力...是更高層次的..."
    "模仿與進化。"董慧妹擦去嘴角血跡，她剛才用鏡藤探查時遭到反噬，"它在學習我們的一切。"
    正午的陽光突然被遮蔽。眾人抬頭，看見光柱頂端展開一道橫貫天際的裂縫，隱約可見其後崩塌的仙宮與流淌的天河。最令人不安的是，所有殘骸表麵都蠕動著熟悉的灰紋。
    "仙界..."一個年輕修士跪倒在地，"這就是祖師們飛升的地方？"
    冷無塵此刻終於現身。他看似在協助玄霄子布置防線，袖中卻滑出一麵灰霧繚繞的小鏡。當鏡麵轉向裂縫時，灰紋突然活躍了十倍不止。
    "閣主！"大長老突然驚呼，"您的手——"
    冷無塵低頭，看見自己右手已經變成半透明狀，掌心浮現出與灰卵表麵完全相同的血管紋路。某種超越他理解的存在正通過這道聯係向他灌輸信息，其中最清晰的是一條坐標——青玄界內某個被稱為"臍點"的位置。
    "原來如此..."他無聲地笑了，在眾人忙於應對灰紋時悄然退後，"這才是真正的飛升。"
    當淩雲誌恢複意識時，首先感受到的是無處不在的刺痛。青玄界的靈氣裏摻雜著某種侵蝕性物質，連護體劍罡都無法完全過濾。
    "道基被壓製了三成。"黃小蕾正在用鏡藤為他療傷，她的情況稍好——萬相鏡心似乎與此界有某種共鳴，"看天空。"
    淩雲誌抬頭，瞳孔驟縮。所謂的"天空"其實是由無數破碎屏障拚接而成的巨大穹頂，裂縫中不時墜下燃燒的流星。最近處一顆"星辰"突然熄滅，露出其後灰卵表麵的血管紋路——那根本不是星辰，而是某個巨大生物體表的發光器官！
    "祖師說的沒錯..."他握緊青鋒劍，劍身在此界變得異常沉重，"這裏確實是牢籠。"
    鎖心劍突然自行指向某個方向。七道星鏈全部繃直，像是被什麽吸引。兩人循著指引前進，穿過一片水晶森林——那些"樹木"實則是凝固的劍氣與鏡光混合物。
    森林盡頭是座半坍塌的白玉宮殿。殿前廣場上插著七柄形態各異的古劍，排列成北鬥形狀。當兩人踏入劍陣範圍時，最中央那柄劍突然發出嗡鳴。
    "青鋒劍的...母劍？"淩雲誌難以置信地看著那柄與自己佩劍九分相似的古劍。滄浪劍種在識海中瘋狂生長，瞬間解析出這道劍陣的本質——這是維持青玄界封印的七大陣眼之一！
    殿內傳來虛弱的咳嗽聲。一個披頭散發的老者被灰紋鎖鏈釘在王座上，胸口插著半截斷劍。當看到兩人時，他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比預計的...早了百年。"青玄祖師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過也好...計劃必須提前了。"
    黃小蕾突然按住眉心。她的萬相鏡心不受控製地展開，映照出祖師體內觸目驚心的真相——那些灰紋已經與他的元神共生，此刻正在讀取來者的記憶！
    "小心！"她猛地拉開道侶，鏡藤結成屏障。幾乎同時，祖師眼中的清明被灰霧取代，釘住他的鎖鏈嘩啦作響。
    "沒用的..."祖師的聲音突然變成重疊的回響，"你們也會成為養料...就像所有飛升者一樣..."
    鎖心劍突然自動飛向劍陣。當它插入北鬥天樞位時，整個廣場亮起刺目星光。祖師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灰紋鎖鏈被暫時壓製。
    "快...讀取劍陣記憶..."祖師掙紮著恢複片刻清醒，"補天計劃...在第七陣眼..."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兩人回頭，看見地平線盡頭，那顆灰卵表麵的血管紋路全部亮了起來。某種超越語言的呼喚在青玄界回蕩，所有灰紋同時響應，包括祖師身上的那些。
    "它醒了..."祖師用最後力氣結出一個複雜法印，"記住...真正的戰場在..."
    灰紋徹底吞噬了他。王座上的身軀化作飛灰，隻留下那半截斷劍叮當落地。淩雲誌剛要上前，整個宮殿突然開始崩塌。劍陣發出預警似的嗡鳴，鎖心劍劇烈震顫著要回到主人手中。
    "走！"黃小蕾拽住道侶，鏡藤在兩人腳下鋪成光路。當他們衝出宮殿的瞬間，身後傳來空間塌陷的轟鳴。回頭望去，那片區域已經變成不斷旋轉的灰霧旋渦。
    鎖心劍回歸劍鞘時帶來一段陌生信息。淩雲誌閉眼解讀，臉色越來越凝重："七處陣眼對應七件先天靈寶...青鋒劍和鎖心劍都是鑰匙..."
    "但最關鍵的第七陣眼..."黃小蕾突然按住道侶嘴唇。她的鏡藤感知到地麵傳來有規律的震動——某種龐然大物正在接近。
    三百丈外，一座"山丘"突然睜開猩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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