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仙島的海風帶著鹹濕的氣息，黃小蕾站在船頭，眉心殘破的鏡片隱隱作痛。
    "兩儀潭的汙染比想象中嚴重。"她輕聲說，鏡藤從袖口探出，在陽光下泛著病態的灰綠色，"隔著這麽遠都能感應到。"
    淩雲誌調整著木劍的位置。自從心藤激活劍骨殘留力量後，這把普通的木劍變得越來越重，仿佛正在吸收他恢複的靈力。
    "青玄宗的人在那裏。"他指向島嶼東側的沙灘，十幾道劍光正在低空盤旋。
    船剛靠岸，一位青玄宗長老就迎了上來。玉衡子的親傳弟子明心，當年在劍塚峰有過一麵之緣。
    "淩師兄！"明心驚喜地拱手，隨即神色黯然，"不，現在該稱淩先生了。掌門派我來接你們。"
    淩雲誌微微點頭。三年前那場大戰後，青玄宗上下都知他與黃小蕾為救修真界自廢修為，雖不再是修士，卻贏得了整個宗門的敬重。
    前往兩儀潭的路上，明心詳細解釋了情況。三日前，三仙島弟子在例行檢查時發現潭水變黑，青霞仙子嚐試淨化時遭到反噬，至今昏迷不醒。
    "掌門說可能是青玄界殘餘的灰紋。"明心憂心忡忡，"但奇怪的是，隻有兩儀潭受影響，其他地方都正常。"
    黃小蕾的鏡藤突然繃直："不對，有東西在潭底生長...某種植物..."
    轉過最後一道山崖，兩儀潭的全貌映入眼簾。原本清澈的潭水如今像墨汁般漆黑，岸邊站著數十名青玄宗修士，結陣壓製著潭水的異動。玉衡子手持掌門玉印站在最前方，道袍無風自動。
    "淩雲誌，黃小蕾。"玉衡子轉身行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們的修為..."
    "暫時恢複了一部分。"淩雲誌簡短回答，目光鎖定漆黑的潭水，"情況如何？"
    玉衡子搖頭："常規手段無效。我們懷疑潭底連通著青玄界的某個汙染源，但派下去的弟子都..."
    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話。潭水突然沸騰，三名青玄宗弟子被黑色觸須拖入水中。淩雲誌的木劍瞬間出鞘，一道劍氣斬向觸須，卻如泥牛入海。
    "讓我來。"黃小蕾上前一步，從藤囊中取出一株心藤。
    乳白色的藤蔓接觸潭水的刹那，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黑色迅速褪去，露出原本清澈的水麵。但好景不長，潭底傳來憤怒的咆哮，更濃重的黑暗反撲上來。
    "堅持住！"淩雲誌將手掌貼在黃小蕾後背，體內新生的靈力源源不斷輸送給心藤。
    僵持之際，潭底突然射出一道青光，直衝雲霄。淩雲誌的劍骨劇烈震顫，木劍幾乎脫手而出。
    "那是...劍？"明心驚呼。
    青光中確實懸浮著一把古劍，但形狀怪異——隻有劍柄和半尺長的劍身，其餘部分像是被人生生折斷。更奇怪的是，劍身上刻著與心藤種子旁青銅碎片相同的徽記。
    "滄浪子的無鋒劍！"玉衡子失聲叫道，"傳說中他最早的作品，能化萬物為刃！"
    黑色觸須瘋狂撲向斷劍，卻被一層無形屏障阻隔。斷劍緩緩旋轉，劍尖指向淩雲誌，似乎在發出邀請。
    "雲誌..."黃小蕾臉色蒼白，心藤已經消耗過度，"它在召喚你。"
    淩雲誌深吸一口氣，將木劍交給黃小蕾："我去去就回。"
    縱身躍入潭水的瞬間，刺骨的寒意穿透骨髓。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卻在觸及他身體時如遇天敵般退散——胸口的灰紋疤痕泛著微光，那是曾經抵抗過暗主侵蝕的證明。
    斷劍近在咫尺，淩雲誌伸手握住劍柄。
    世界轟然巨響。
    無數畫麵湧入腦海：浪滄子年輕時在瀑布下練劍；帝天與碧瑤在桃林中論道；青玄祖師跪在浪滄子麵前接受賜劍...最後是一段被刻意遺忘的記憶——滄浪子將無鋒劍折斷，一半留在修真界，另一半拋入兩儀潭，說"待有緣人以情馭之"。
    "原來如此..."淩雲誌喃喃自語。
    斷劍在他手中發出歡快的嗡鳴，殘缺的劍身突然延長——不是金屬，而是純粹的光。這光芒所到之處，黑色觸須灰飛煙滅，露出潭底的真實麵貌：一座微型祭壇上刻著滄浪子的劍訣，而祭壇中央的凹槽，正好能放下半截無鋒劍。
    當淩雲誌浮出水麵時，兩儀潭已經恢複清澈。他手中的斷劍不再發光，卻給人一種"完整"的錯覺，仿佛缺失的部分隻是暫時隱藏。
    "成功了？"黃小蕾伸手拉他上岸，鏡藤自動纏繞上斷劍，卻沒有被排斥。
    淩雲誌點頭，將斷劍舉到陽光下觀察："它需要特定的劍意驅動，恰好是"歸凡劍訣"的路子。"
    玉衡子帶著眾弟子圍上來，好奇地打量著這把傳說中的神兵。突然，明心指著潭水驚叫："又來了！"
    潭底確實再次泛起黑色，但這次不同——黑水中浮現出清晰的畫麵：青玄界的天空布滿裂痕，一顆縮小版的灰卵正在某座水晶塔頂跳動。
    "暗主沒死..."黃小蕾倒吸一口冷氣，"它隻是退回了青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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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麵突然切換，顯示出七個閃光點分布在地圖各處。其中兩個已經亮起——劍塚峰和兩儀潭，另外五個仍處於黑暗。
    "七座祭壇？"玉衡子皺眉，"莫非是..."
    "淨化青玄界的關鍵。"淩雲誌握緊無鋒劍，感受到它傳來的脈動，"滄浪子留下的後手。"
    黃小蕾的鏡藤突然指向東北方向："第三座祭壇在碧波海！碧瑤鏡的遺址！"
    眾人還未來得及消化這個信息，地麵突然劇烈震動。無鋒劍自動飛起，在淩雲誌麵前劃出一道空間裂隙，裏麵隱約可見青玄界的景象。
    "它要帶我們去青玄界？"明心又驚又怕。
    裂隙隻存在了短短三息就消失了。但已經足夠讓所有人看清對麵的情況——灰卵周圍站著七個透明人影，形態與冷無塵被完全侵蝕時一模一樣。
    "七個暗主分身..."黃小蕾聲音發顫，"對應七座祭壇..."
    淩雲誌的無鋒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劍鳴，劍塚峰方向隨即傳來回應。兩股劍意隔空共鳴，在雲層中留下清晰的劍形軌跡。
    "準備啟程吧。"淩雲誌對黃小蕾說，"先去碧波海找第三座祭壇。"
    玉衡子上前一步："青玄宗可以提供..."
    "不。"淩雲誌搖頭，"這次是我們與暗主的未竟之戰。你們守住修真界，防止更多汙染滲透。"
    回程的船上，黃小蕾小心地檢查著兩株心藤。經過兩儀潭的淨化，它們長高了不少，藤蔓上出現了細小的鏡麵紋路。
    "它們在與我的鏡心融合。"她輕聲說，"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能..."
    淩雲誌正在擦拭無鋒劍，聞言抬頭："恢複萬相鏡心？"
    "不完全是。"黃小蕾的指尖輕觸眉心裂痕，"更像是...進化成新的東西。"
    夕陽西下，海麵泛起金色波光。無鋒劍在餘暉中顯得格外古樸，劍身上的"無鋒"二字時隱時現，仿佛在呼吸。
    草廬的孩子們不會知道，當他們敬愛的仙師和師娘再次歸來時，將徹底踏上一條前所未有的修行之路。而青玄界的灰卵也不會想到，三年前那對讓它功敗垂成的道侶，正帶著全新的力量，再次向它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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