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世·烽火劫 戲樓訣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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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二十七年十月廿三,落霞鎮的戲樓飛簷掛著冰棱。黃小蕾站在妝台前,鏡中映出戲服上的並蒂蓮紋——那是三個月前淩雲誌用軍刀血刻的護心陣,如今金粉已淡如薄雪,卻仍在每片花瓣中央,藏著極小的“雲”字。
    “小蕾,城外日軍增兵至兩萬。”淩雲誌的聲音從密道口傳來,軍裝下擺沾著新的血漬,“他們運來了灰霧坦克,炮口刻著蝕月衛的咒印。”
    她轉身,看見他手中攥著半片染血的戲服殘片——那是昨夜他替她擋下刺刀時,從她袖口撕下的。殘片邊緣的金粉,此刻正與他後頸的劍形傷疤共振,在石壁投出鶴形光影。
    “把護心甲給我。”她伸手,指尖劃過他胸前的彈孔,“奴家再用精血描一遍金粉陣,這次畫‘鶴鳴九皋’,是師父臨終前口授的青玄界劍陣。”
    他猶豫著解開軍裝,露出護心甲上斑駁的金粉——那是她用三個月的血,在布料上繡出的並蒂蓮。當她的指尖觸到他心口的並蒂蓮光痕,兩人同時怔住——那是三個月前密道血契時,金粉與劍心共鳴留下的印記。
    “小蕾,跟百姓撤離吧。”他握住她的手腕,觸感比初遇時涼了許多,“歸墟靈脈撐不住了,你的血……”
    “將軍可還記得定情時的劍舞?”她打斷他,耳後的楓葉胎記在金粉光芒中格外鮮豔,“那時奴家便說,劍藤雙生,生同鞘,死同穴。”她取出半枚“同歸”玉佩,玉質裏的金粉,正是他三個月來為她流的血,“您看,玉佩的裂痕,都被金粉補成了鶴形。”
    子時的戲樓頂層,黃小蕾跪在青石板上,用銀針刺破指尖,在護心甲上繪製劍陣。淩雲誌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血珠滴在布料,自動聚成鶴形——那是第二世才會出現的“鶴鳴九皋”劍招軌跡。
    “雲誌,若奴家有難,”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飄落的楓葉,“便用您的軍刀,將戲服殘片釘在鶴歸林的石碑上。那裏的雪,會護著奴家的精魄。”
    他蹲下身,握住她正在發抖的手:“胡說,我們還要去北方看鶴群,你要穿新戲服,在雪地裏唱《牡丹亭》。”他的拇指擦過她唇畔的金粉,想起三個月前在密道的那個吻——金粉織就的光膜,曾將他們的影子投在歸墟星圖上,恍若天成。
    她抬頭,撞見他眼中翻湧的火光——那是三個月來,他在戰場上從未顯露的柔軟。當她的唇輕輕貼上他的傷疤,戲服金粉突然沸騰,在兩人周圍顯形出初遇時的楓林、定情時的劍舞、密道裏的血誓。
    “原來,金粉早把我們的劫紋刻進了歸墟。”她低語,指尖劃過他掌心的“同歸”玉佩,玉墜突然發出微光,顯形出第二世雪山的冰晶棺,“下一世,您會在棺前刻‘鶴歸林’,用嵌丹劍守著奴家的妖丹。”
    他怔住,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鶴歸林的雪,會記得劍藤的血。”此刻黃小蕾眼中倒映的,正是他後頸逐漸淡去的劍形傷疤——那是歸墟在為轉世做準備,將第一世的印記,慢慢轉化為第二世的鶴羽紋路。
    卯時三刻,日軍的灰霧坦克碾過楓林,炮口噴出的黑霧,將楓葉染成死灰色。黃小蕾站在戲樓飛簷,看著淩雲誌在坦克群中衝殺,護心甲上的“鶴鳴九皋”陣正在崩裂——那是她用最後三滴精血繪製的。
    “勸君莫惜金縷衣——”她的唱段通過擴音器傳來,水袖甩動戲服殘片,金粉化作千隻鶴影,撞向坦克的灰月徽記,“勸君惜取少年時!”
    淩雲誌聽見這變調的唱段,知道是她在警示危險。他揮刀斬落日軍指揮官的同時,看見對方胸口的鶴形吊墜——那是母親玉簪的仿製品,卻泛著妖異的灰光。
    “小蕾,是蝕月衛!”他怒吼,軍刀劃出“同歸”劍招,卻見灰霧中顯形出青玄界的蝕月衛圖騰,“用歸墟靈脈!”
    黃小蕾閉眼,將戲服殘片按在戲樓地基的劫紋上。她的血珠滲入青磚,竟顯形出第一世初遇時的楓林場景——那時的他,正踩著碎金般的楓葉,走向戲樓。
    “雲誌,還記得嗎?”她輕聲道,“您的軍刀,曾映出奴家半張素臉。”戲服殘片在她手中燃燒,金粉化作巨大的並蒂蓮,將戲樓籠罩在中央,“這次,換奴家的戲服,護您的劍。”
    巳時的陽光被灰霧遮蔽,戲樓的飛簷開始坍塌。黃小蕾的戲服已破破爛爛,金粉幾乎耗盡,卻仍在城牆上畫著最後一道護城陣。淩雲誌殺回戲樓時,看見她跪在血泊中,玉簪斷成兩截,鶴羽殘片散落在她周圍。
    “小蕾!”他撲過去,抱住她逐漸冰冷的身體,發現她耳後的胎記已淡如薄紗,戲服殘片正化作灰蝶,每隻蝶翼上都印著他後頸的劍痕。
    她睜開眼,嘴角淌著血,卻仍在笑:“雲誌,您看,金粉蝶是奴家的精魄。”指尖劃過他掌心的玉佩,玉質裏的金粉突然聚成鶴形,“下一世,它們會引您找到雪山的冰晶棺。”
    他搖頭,淚落在她唇上:“不會有下一世,我們就在這一世,同歸。”他取出母親的懷表,表蓋內側的“鶴歸”二字,此刻正與她鬢間的殘羽共振,“還記得初遇時您說的嗎?姹紫嫣紅開遍,都付與斷井頹垣——但我們的劫紋,永遠開在歸墟星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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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摸向他後頸的傷疤:“雲誌,摸摸這裏。”他怔住,發現傷疤處竟長出極細的鶴羽絨毛,“這是奴家的本命羽,下一世,會變成您劍穗上的裝飾。”
    灰霧坦克的炮口對準戲樓時,黃小蕾突然用盡最後力氣,將戲服殘片塞進他的護心甲:“記住,鶴歸林的石碑下,埋著嵌丹劍。”她的聲音越來越輕,“還有,您劍鞘上的‘護蕾’二字,要用奴家的血刻……”
    未時的戲樓在爆炸聲中坍塌,淩雲誌抱著黃小蕾的身體,躲進密道。她的戲服已化作飛灰,唯有心口的玉佩還貼著他的皮膚,玉墜內側的“等你”二字,此刻顯形為完整的鶴形。
    “小蕾,你看。”他取出從日軍指揮官身上繳獲的寒玉瓶,瓶中裝著的“灰月寒”,正被戲服殘片的金粉染成淡金色,“我們的血,連蝕月衛的妖器都奈何不得。”
    她閉著眼,卻在微笑:“雲誌,奴家聽見鶴唳了。”密道深處,歸墟核心傳來清越的鶴鳴,與懷表齒輪聲重合,“那是第二世的嵌丹劍,在等您去拔起。”
    “小蕾,”他低語,吻去她眼角的金粉,“下一世,我定在鶴歸林等你,用嵌丹劍為你斬盡霜雪,用‘鶴鳴九皋’劍陣,護你妖丹。”
    他摸著護心甲上的金粉蝶,每隻蝶翼都在輕輕振動,仿佛在訴說下一世的約定。遠處,雪山方向傳來第一聲鶴唳,與懷表停擺的聲音重合——那是青玄界在提示,第一世的劫數已盡,第二世的輪回,即將開啟。
    “小蕾,”他對著漫天星鬥低語,“下一世,你會是破卵而出的小鶴妖,鬢角留著未褪的鶴羽,而我,會是你喊的第一聲‘師父’。”
    歸墟的夜風掠過楓林,帶走最後一片金粉蝶,卻留下無數蝶翼上的劍痕——那是他們在第一世刻下的,比任何海誓山盟都堅定的,劍藤共生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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