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眠的影子也被各種扭曲的影子包圍。
    她動，其他影子也動，不變的是一直呈包圍之勢。
    哦，她懂了，肯定和她想的一樣，這些影子想替代她，她去死，然後這些影子替代她登上火車去往陽世？
    那她幹嘛要好好聽話？
    她就不是來遵守規則的，她是來救人的，眾所周知，遵守規則可救不了這麽多人，隻有打破規則、製定規則，才能帶著這麽多人離開。
    鹿眠扭頭，周圍傳來各種聲音，每個人的儀式似乎不一樣。
    鹿眠收回目光，望向這座神秘的森林，隨即邁步往裏去。
    呂顏看完自己的儀式，轉頭觀察鹿眠，見她往森林深處走，也立刻抬步跟上。
    她覺得鹿眠不簡單，當初不僅是人，鬼也想要鹿眠死，但她偏偏沒死，還活得這麽好，而希望她死的人卻都倒黴了，呂顏不覺得這是巧合。
    鹿眠身上一定有秘密，她是想帶走鬼沒錯，但也得有命在，不如跟著鹿眠，反正儀式也不拘地點。
    鹿眠沒注意到呂顏，周圍人多樹也多，她覺得自己眼睛都花了，根本注意不到一個不斷走位隻為跟著她的人。
    越往裏走，樹木越高大，枝椏越繁茂，而且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能量有活躍的跡象。
    肯定是鬼怪的老巢，往裏走就對了！
    鹿眠邁的步子越來越自信，等她找到鬼怪大本營，她再如法炮製把它吸了，就和在風鈴村時一樣，到時候說不定就能救下那些人了。
    鹿眠興奮了，呂顏卻不覺得，她走得越來越艱難，樹木變得更高大了，相應地它的根也變得更粗大了，盤曲錯雜，又從地麵上突起，她必須用很大的力氣才能站穩，不然很容易就會摔倒。
    她已經很小心了，但腳下還是不可避免打滑，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一隻瘦弱的手臂不知道從哪裏伸出，扶住了欲摔倒的呂顏。
    呂顏借著這隻手的力道站起來，開口想道謝，卻發現了不對。
    麵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團麵容模糊的肉塊，它的四肢也不健全，手和腳都沒長出來，整個肉團又瘦又有骨感。
    呂顏下意識撇開這隻她依靠過的手臂，扶住樹幹，望向鹿眠離開的方向，她想喊鹿眠，她遇到危險了，身邊有同類一起她會安心一點。
    可是抬頭，哪裏還有鹿眠的身影，隻有不斷交錯的樹提醒她這裏不是人間。
    呂顏有點後悔了，她不該跟著鹿眠一起深入森林，不然也不會落入如今孤立無援的境地。
    肉塊卻沒有要對呂顏動手的意思，對方隻是指了指自己的頭頂，示意呂顏抬頭往上看。
    呂顏順著肉塊的指示抬頭，那高聳的枝椏上結著一個個透明的果子，她眯起眼睛仔細觀察，發現那不是普通的果子，每個果子裏都有一團肉塊。
    它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指給她看？難道是告訴她自己最終也會變成這樣嗎？
    呂顏不明白肉塊的用意，疑惑又警惕地望向它。
    …………
    鹿眠不停深入，她能感覺到這些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好像再繼續往裏她會被擠死在裏麵，而且這個又窄又繞的距離，如果遇到危險，她肯定跑不掉。
    鹿眠用力地折下一根樹枝，對著周圍敲敲打打，四周太安靜了，沒有點聲音她不適應，就好像回到了風鈴村一樣，繞來繞去隻有自己一個人，她不喜歡。
    所以就對不起這些樹了，反正它們也沒考慮她的心情。
    “疼！”
    “好痛啊！”
    “嗚嗚嗚，不要敲了！”
    走了幾步，隱隱約約地呼痛聲傳入鹿眠耳中，她扭頭，往四周看去，並大聲質問：“誰啊？藏頭露尾的！”
    呼痛聲弱了一點，隨後稚嫩的童聲傳來，“媽媽，是我們呀！”
    鹿眠雞皮疙瘩起來了，她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哪來的孩子，這些東西亂認媽。
    樹枝突然晃動起來，尤其是枝椏，不停地劇烈抖動，周圍全是‘沙沙’聲，嘈雜的聲音之中伴隨著清脆稚嫩的童音，“媽媽，你抬頭，我們在這裏！”
    鹿眠低頭看樹根，主打一個不聽話，它們都沒經過她同意就喊她媽媽，她也可以不聽它們的。
    這一低頭鹿眠還真發現一點不對，這樹下怎麽沒有泥，樹下隻有樹根盤曲糾纏在一起，一粒土都沒見著，什麽時候地上變成這樣的？
    她竟然沒發現！
    大意了，都怪這些密密麻麻的樹，讓她隻注意前路忘了看腳下。
    話說這些樹會說話，還知道叫媽媽呢，樹裏麵不會有什麽東西吧。
    憑她的經驗，不是骨灰就是血肉，反正肯定是邪物，她挖挖看。
    鹿眠掏出一把折疊小刀，沒辦法，她隻是出門租個房，沒想那麽多，裝備當然不齊全，所以隻能將就了。
    她一開挖，就發現那些童聲更吵了，嘰嘰喳喳。
    “媽媽，我好疼！”
    “媽媽，別挖了，你看看我們好不好？”
    “媽媽媽媽，餓餓，飯飯！”
    鹿眠用力劃下一刀，“別喊了，好吵！”
    一瞬間，她的世界安靜了。
    鹿眠驚奇了，它們還挺聽話，那她看一眼？
    鹿眠緩緩抬起頭，對上了一雙雙眼睛。
    那些眼睛長在枝椏處的透明果子裏，依附在果子中心的肉球上，每一雙眼睛都大而惡心，眼白占據大量位置，睫毛倒著長，甚至刺進了眼球裏，眼皮周邊生著密密麻麻的胬肉。
    怎麽看怎麽惡心，鹿眠立刻又低下了頭，草率了，她不該因為它們短暫地安靜就抬頭看，太惡心了，以後吃燒烤再也不敢點豬眼睛了，可怕。
    “媽媽看我們了！”
    “媽媽我們誰好看？”
    “媽媽是來帶我們出去的嗎？”
    “離開這裏，吃掉人類！”
    隨著鹿眠看了一眼，它們更吵了。
    鹿眠挖樹心的手都加快了速度，她剛才隻想試著挖挖看，她現在一定要挖掉，挖掉樹心，除掉眼睛，她不要在這群眼睛的注視下活啊！
    “媽媽為什麽要挖樹？”
    “媽媽是想破壞神樹嗎？”
    “媽媽要殺掉我們？”
    “不可以，媽媽沒有資格殺掉我們！”
    “媽媽要殺我們，我們就先殺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