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楨吃罷辟穀丹，把房間裏的東西都摸索過一遍，就發現自己無事可做了，隻好在房內一直等著。
    可等到了夜幕降臨，連桌上的荷花都合了起來，也沒人來找他吩咐些什麽。
    困到了極點的顧楨隻好上床休息了，床上放著幾身裏衣和兩套青色外袍，他把多的衣服放好，換上新裏衣，去耳室的浴池邊掬了裏頭似乎源源不斷的熱水洗漱了，倒頭就進入了夢鄉。
    在夢裏，顧楨回到了從前，在地處偏僻工業園的公司加完夜班，整棟樓就剩他還沒走了。下樓後，連網約車都打不著了，幸虧有好人早上騎了共享單車來上班，晚上沒有騎走，也逃過了保安的搜查，他掃了碼，在夜深露重之中頂著昏黃的路燈，在空無一聲的馬路上騎了半個鍾頭，才回到用積蓄買下來的郊區小屋。
    他少加孤露，也沒個關係好的親戚，連隻小貓小狗也沒有養，每天就是重複著上班、加班、下班、回家的生活。
    顧楨的西裝外套已經在夜露的浸染下有些潮濕了，斜挎包裏裝了泡了茶的保溫杯，有些重，墜得本就不好的肩頸悶痛。
    站在聲控燈壞掉的黑暗樓梯間，顧楨慢慢吞吞地摸出掉到挎包最下麵的鑰匙，對了好幾次才插進門鎖。
    門吱呀一聲開了。
    裏頭並不似從前那樣冷清空蕩。
    花娘套了圍裙，手中捧著一盆燉好的湯，正在往飯桌上端，聽到開門的聲音就回過頭，那張秀美的麵容蕩起一個溫柔的笑容，柔聲道：“楨兒回來啦？我和你爸等著你吃飯呢，快點換套衣服，去把手洗了就來，飯已經蒸好了，馬上就盛過來。”
    顧老二窩在沙發裏看電視，看得出他已經等得困了，腦袋一點一點的，手裏倒是握著遙控器沒放下，聽到兒子回來了，也露出笑容：“加班怎麽加這麽晚？快點收拾好吃飯，別餓壞了。”
    顧楨乖乖換上居家服，去衛生間洗手，洗手液香香的，在手心揉滿了泡沫。
    顧老二跑去廚房去幫忙，結果挨個菜嚐了一遍，指指點點哪道菜缺了鹽或者鹽放多了，被花娘塞了倆菜盤子趕了出來。
    等顧楨洗好手出來，菜已經全端上來了，熱氣騰騰，香味撲鼻。
    顧老二去打了一小杯白酒，還試圖給顧楨也喝點，被花娘一巴掌拍過去：“兒子還要上班呢，少添亂。”
    一家三口在湯的氤氳熱氣中吃著飯聊著天，花娘歎著氣，憂心忡忡地對顧楨說：“你這工作怎麽天天都要加班？別把身體累垮了。你要是不想上了就辭職，找個輕鬆的，咱家也不缺錢。”
    顧老二吃一口花生米在喝一口酒，聽了這話也連連點頭：“聽你媽的話，為了錢身體壞了不值當。”
    顧楨喝著魚頭豆腐湯，裏頭撒了一大把白芹菜，壓住了魚腥和豆腥味，隻剩下香味兒。
    他點點頭：“那行，我明天跟老板去談談，談不攏就辭了另外找，這個班確實上的很累。”
    吃完飯把餐桌廚房都收拾幹淨，一家三口就上床睡覺了。
    等顧楨再睜眼，隻看到了木床刻了蓮花紋的四柱和掛著帳幔的床頂。
    夢中的一切似乎還在腦海中，鮮美的魚湯，關切的話語，母親帶了點繭子但是仍舊柔軟的手撫在臉上，替他掖被子的觸感仍舊留存。
    顧楨怔怔地躺在床上，身體僵硬，直直一條擺在床上，忽然眼角流下了一滴淚水，滑進了兩鬢的發裏。
    他想爹娘了。
    在顧楨起床收拾好後沒多久，青榮就來了。
    上了鎖的大門對她來說似若無物，輕輕一推就進來了，看見早早起了的顧楨：“你跟我到院中來。”
    顧楨應了一聲好，幾息間就到了院中。
    青榮讓顧楨挺胸抬頭站好，她則伸出手來，在顧楨的脊骨和胸口處仔細摸索了一番，隨後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滿意，但聲音依舊冷冷淡淡：“根骨不錯，你能少吃些苦頭。”
    顧楨愣了愣，傻傻地問道：“青榮姐姐，什麽根骨不錯？”
    青榮輕嗤一聲，隨手在他頭頂敲了敲：“自然是修煉的根骨，我隨師尊來此，正是為了尋摸個好的弟子。你且努力，一旦踏入仙途，便是超脫凡俗了，此乃大機緣。”
    她忽然皺了眉頭，好像想起了什麽，語氣有些懊惱：“不好，我竟忘了先同你說，你乃是凡人，自然不懂這些。”
    她想了想，問道：“我記得你是山野村夫之子……你可識字？”
    顧楨回道：“略知一些，我跟村中的夫子學過一段時間。”
    青榮這才滿意了，她一撫手，原本空蕩蕩的掌心就出現了一枚玉簡，她將玉簡遞給顧楨，口中道：“你所需知曉的事情皆記載於此玉簡中，待今日修行結束，你自己去看。”
    隨後青榮將玉簡的使用方法教給顧楨，看顧楨將玉簡在房內去放好，就讓顧楨來作準備了。
    待顧楨出來後，就見青榮不複之前那樣輕鬆散漫，而是身姿挺立，懷裏抱了一柄長劍，如一株青荷生於天地之間，眼中自有銳利之光，渾身銳意勃發。
    “我等師門修習劍道，夫為劍者，示之以虛，開之以利，後之以發，先之以至1。”
    隨著青榮的話語，顧楨隻覺有清亮劍光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過。
    青榮口中道。
    “你尚未入門，修行劍術為時尚早，當先磨礪心智，強壯體魄，以後你每日卯時便起，我會來教你。”
    青榮隨後便教給顧楨一套拳法，她在前頭做，顧楨跟在後頭學，學完一段，青榮就停下來，看著顧楨再練一次，指點糾正他的動作氣息。
    青榮指點時，一邊用手中的劍抽顧楨，一邊說道：“此拳後發製人，以靜製動，以逸待勞，後發先至，乘勢借力，尚意不在力，貴化不貴抗。近以側門，步走弧形，動如蛇之行，勁似蠶作繭，心息相依，閃展巧取2。”
    顧楨學得倒是很快，雖然還不得其意，卻已經頗有其形了，青榮雖不出口誇讚，眼中卻連連閃過滿意之色。
    一連三日，顧楨每日早起，黃昏才止，將拳法練到不需要青榮出手糾正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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