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嘖，看你這臉整的。”
    寥玉也沒用靈力去消了顧楨渾身的鮮血髒汙，而是打了一盆熱水，親自擰了張熱帕子給他呼嚕呼嚕地擦臉，雪白的巾帕隻消幾下就被染成了紅色，往熱水盆裏一丟，整盆水都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
    顧楨被這一手弄得猝不及防，剛張開準備說話的嘴也被糊住了。
    “真君，唔……”
    寥玉擦紅了三四張帕子，才堪堪把顧楨那張臉給擦幹淨，上頭的血已經結了血痂，寥玉也挨個挨個用手指甲給他揭了下來，把顧楨的皮膚給摳弄得生疼。
    “嗯，不錯，這樣就好多了。”
    把顧楨的臉捧在手中左右來回轉動幾圈，見終於是白白淨淨一塵不染了，寥玉才滿意地放了手。
    顧楨捂了捂自己臉頰上紅熱的地方，悶聲悶氣道：“多謝師叔，下次還是用淨塵訣吧，摳下來有點太痛了。”
    寥玉這還是第一次親自給人家擦臉擦血的，一聽顧楨還嫌棄，當即翻了個好大的白眼，正想罵他兩句不知好歹，卻看到了那張如玉的麵容上好幾處紅痕，都是被他摳的，莫名有點心虛，白眼翻回來後也沒出聲去呲兩句，就當沒聽到這句抱怨了。
    他在自己的芥子中掏來掏去，總算掏出些金丹弟子能用的療傷丹藥出來，每瓶都倒出幾顆，一大把丹藥被直接塞進顧楨的嘴裏。
    “我讓你們在城中等我，怎麽就跑了？”
    寥玉坐在桌前，右手食指中指並攏，使勁在檀木桌上敲了幾下，以示自己內心的不滿。
    “跑得快有什麽用？嗯？還不是跟小雞似的半路被老鷹抓了？”
    顧楨險些沒被那一捧丹藥給噎死，幸虧靈丹入口即化，化一股帶著微甜的水流被顧楨咽了進去。一聽 寥玉開始問話，他當即把手乖乖地放在膝上，正襟危坐，回道：“是太清門的兩位真君讓我們走的，臨走時他們說來時將沿途清理過一遍，本以為便不會再有什麽意外的，沒想到突然遇上了……”
    寥玉恨鐵不成鋼地使勁點了點顧楨的額頭，戳得顧楨往後仰了幾下，又連忙坐直了身子，低著頭聽訓。
    “讓你們走就走！平常不是機靈得很嘛，不會找個理由再等個半天一天的？太清門裏出了什麽事要你們幾個元嬰金丹火急火燎地往回趕？若非我正好感應到給你的信物在附近，抽身來查看，你怕是骨頭都被整根抽出來了！”
    “把玉玨拿出來給我看看。”
    一聽寥玉提起，顧楨就想到了儲物袋裏那股熱流，連忙神念一動，將那枚玉玨從儲物袋中取出來，雙手捧著。
    這玉玨通體墨色，沒有一絲冰裂縫隙，天然整體，在燭台的映照下有一條暗金色的霧氣，如遊龍一般在裏頭緩緩遊曳著。
    玉玨下掛了一條長長的紅色絡子，上頭墜了一枚木牌，用魔族文字寫著兩個古樸的文字，有些像古篆，顧楨看了又看也不認識寫了什麽。
    寥玉伸手，顧楨便將玉玨輕輕放在了他的手心，看他隨意地用兩根指頭把玉玨捏起來，來回翻看了一下，另一手一指點上去。
    顧楨隻感覺房內的氣流突變，似乎所有的靈氣都在一瞬之間凝聚在了寥玉的那一指指尖，因靈氣壓縮到了極限而產生的無形的重壓讓顧楨隻是坐在一旁看著都感覺呼吸困難。
    那些靈氣順著寥玉的指尖注入了玉玨之中，裏頭那條遊龍搖頭擺尾的，遊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似乎歡欣極了。
    那玉玨將靈氣盡皆吸收幹淨後，在寥玉的指頭中間擺動了一下，墨色更加濃鬱光華。
    顧楨莫名幻視一頭剛剛吃了一頓美味大餐的黑龍，飽餐之後就打了個哈欠抻了抻腰，然後閉上眼休憩去了。
    寥玉將玉玨隨手給顧楨扔回來，懶懶散散地吩咐道：“上頭刻了名字的木牌卸下來藏好，平時可以係在腰間，我給裏頭補了靈氣陣法，做個護身符沒什麽問題。”
    顧楨點點頭，就將玉玨的穗子往腰上纏，好奇問了一句：“木牌上刻的是師叔的名諱嗎？”
    “嗯。”寥玉點點頭。
    “那為什麽要藏起來？”顧楨麵露不解，歪著頭看向寥玉。
    “哦，這個啊，”寥玉在桌上的茶水盤裏找來找去，沒找到自己愛喝的茶，就從芥子中摸出一小塊茶餅，“因為我仇人比較多，看到了以為你是我的子侄的話可能會把你抓起來威脅我。”
    寥玉又取出一枚玉茶刀，從那塊茶餅上翹下些許茶葉，將茶葉放進壺裏加滿了滾水，手指捏住茶壺來回搖動著，漫不經心地繼續說道：“我可沒心思去救你啊，我事兒可多了，天天忙著呢。”
    顧楨癟癟嘴：“好的，師叔。”
    寥玉沒一會兒就將茶泡好了，遞了一杯淡而青的清澈茶湯過來，一股股清幽淡雅的茶香氣無孔不入地往顧楨的鼻子裏鑽，正要使勁去聞的時候卻又消失不見。
    “嚐嚐，宜蘇山新出的好茶，隻有我這兒有。”
    顧楨乖乖捧起茶杯抿了幾口，果然茶湯入口後綿潤適口，餘香悠長。
    “宜蘇山？”這名字聽著很耳熟，顧楨思索著。
    片刻後顧楨眼睛猛然睜大，錯愕地看著一旁閑適自在的寥玉，驚道：“師叔是宜蘇城城主？可宜蘇城不是……？”
    不是出了名的跟中州正道修士不對付？！怎麽寥玉真君還能跟正道魁首淩雲道宗的諸位真君攀上關係啊？
    “不錯，反應還挺快的，看來在鶴湖書院的課程聽得還算是仔細。宜蘇城城主的信物，隻怕是左右護法都不曾拿到，給你撿了大便宜了。”
    “至於其他的嘛，小孩子家家的少摻和大人的事。”
    寥玉真君站起了身，將有些散開的衣襟往裏攏了攏，遮住了露出來的鎖骨和半片胸膛。他剛剛幾步走到門口，手已經搭在了門扉上，卻又想起了什麽似的，腦袋輕輕向後偏過來，肩上的幾縷長發也滑了下去。
    “快些休息，嗯？明日一早就能到太清門了。”
    隨後他便推開門扇，大步走了出去，他略略一揮袖，門扇無風自動地關上了，將顧楨眼中的那抹黑色背影攔截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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