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楨回了一葉齋後就不再出門了，而是借助其中的聚靈陣法，專注地鞏固自己的境界。
    明淵在顧楨金丹後就立刻閉關了，隨後顧楨又和張青池李青霜下了山，雖然一路上的修行有張青池可以指導一番，但張青池自己也正是處於進階煉氣化神的關鍵中，心境並不像平常那樣平穩圓融，怕有錯處誤了顧楨，指點時也是淺嚐輒止。
    再加之顧楨現今修行的還是太上忘情的心法，雖與淩雲真經同根同源，卻仍舊天差地別，張青池生怕自己會引錯路，許多時候也無法解答顧楨的疑惑。
    但是現在不一樣，顧楨身邊不是隻有張青池一個可以問的人了，寥玉身為合體真君，顧楨那點疑問 擺在他麵前就像是學了高數之後再去做一年級的加減法，不過是手拿把掐罷了。
    有了寥玉真君在一旁解疑答惑，再加上充裕精粹的靈氣，顧楨金丹初期的境界很快就徹底圓融。
    修煉時時間過得飛快，一葉齋的芥子客院又沒有日月交替，等寥玉真君叫停時，已經是三月初二了。
    “明日就是花朝節會，從明日起，花朝秘境時時都有可能開啟，你也該出去了。”
    寥玉搬了把椅子坐在外頭，還在身邊的小幾上擺了水果糕點，甚至還置了一尊小小銅爐，裏頭燃著那股馥鬱的花香。
    他吸著煙杆，不時出聲指點顧楨的劍招，糾正他的有時別扭錯誤的靈力運轉方式，將他掰回正確的線路上去。
    顧楨這時剛好練了一套劍法，從昨夜裏到現在，寥玉不厭其煩地一招一式替他看，一直到沒有任何不對後才停下。
    “師叔也練過這套流雲劍法嗎？”顧楨身上沒有帶多餘的帕子汗巾，幹脆就用袖口抹了一把快要流進眼睛裏的額汗，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好奇地問道。
    寥玉朝他扔過去一個小紅果子，翻了個白眼：“流雲劍法是明見山藏書閣中的劍法招數，我要是練那就是偷師！真給我偷著了明淵還不得追殺我到天涯海角？不過是見他練過，我的境界在這裏，指點你是沒什麽問題的，再深我就無能為力了。”
    顧楨也隻是突然好奇，隨口問了一句，得了一個答複就放在一邊了，懶得去思考這話裏頭是不是有什麽漏洞。
    他一低頭躲開了朝著腦門兒來的果子，伸手“啪”的一下抓住，寥玉果盤裏的果子都是幹幹淨淨的，也不需再洗洗擦擦，顧楨直接就送進了嘴裏，一股沁甜冰涼的汁水就隨著被咬破的果皮迸進了口腔裏，練得燥熱的顧楨隻覺得清爽舒適，一身的熱汗都冷靜了下來。
    “那花朝節的時候師叔要做什麽？”
    顧楨啃著果子，含糊不清地問。
    寥玉吐出一口氣帶著草木氣息的煙霧：“你想做什麽？”
    顧楨臉熱了一下，但還好他的頭臉脖頸本就因練劍一片濕紅，此刻再臉紅一下也看不出什麽。
    “師叔是跟著我們一起來的峵城，花朝節又是百年難遇的節會，我就……想請師叔與我們一道遊玩。”
    寥玉莫名其妙地看了顧楨：“我不跟著你們還能跟著誰？”
    顧楨不知道為何，聽到寥玉此言鬆了一口氣，憨憨地笑了幾聲，讓寥玉感覺自己跟前兒站了個傻子。
    顧楨這一天剩下的時間就圍著寥玉團團轉，換衣時去給寥玉捧配飾，吃果子時給他剝皮去籽，沒事兒就一屁股蹲在寥玉的椅子後頭，低著頭摳著手不知道在想什麽。
    寥玉也懶得管，就坐在椅子上閉眼養神，不時吸吸煙杆，吃點果子，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到了傍晚，顧楨複又練了一道流雲劍法給寥玉看，行轉之間飄逸如流雲，劍勢看似飄忽散漫，也能直指目標，並不是剛硬的劍法，卻自有一番靈動。
    寥玉看完一遍，滿意地點點頭，顧楨隻是金丹期，能練成這樣已經是很好了，不必過多苛求，再深的意味和追求，得等到他自己隨著境界的提升去追尋，強求無益。
    隻是這一道練得又與下午間有些不同，似乎多了一點什麽，寥玉想了半天也沒想通，隻是感覺揮劍的小狗長出了一身羽毛。
    花朝節的前夜也有浩大的燈會舉辦，寥玉讓顧楨去洗掉身上的灰塵汗水，換件衣服好出門去玩兒。
    等明日花朝節來，滿城的花樹都會綻放，不論是春桃還是秋菊，夏荷還是冬梅，皆會在花朝節期間灼灼盛開，一直到節日結束後才會回歸四時流轉。
    現在正是春日，已經有早春的碧桃樹偷偷搶跑，綻了幾朵花蕊，一片花瓣被風吹下，剛好落在抬頭看燈的顧楨的鼻尖兒上，惹得他打了一個噴嚏。
    “哈啾——”
    顧楨皺著眉揉揉鼻子，悶聲悶氣地好奇道：“師叔，花朝節的時候為什麽會百花盛開啊？”
    寥玉真君在人群中收起了煙杆子，此時將雙手籠在袖裏，在前頭晃晃悠悠地走，聽顧楨問，便隨口回他：“峵城底下有條靈脈，過個百來年就會異動一次，若是溢出的靈氣變多，自然就能催開百花，若是靈氣少了些，就沒有動靜，所以花朝節時常辦不成。”
    顧楨聽了個半懂，懵懵地點點頭。
    沿著河道和街旁，已經掛滿了花燈，正有大堆大堆的遊人聚在那些漂亮玲瓏的花燈底下，去讀花箋上頭的燈謎，冥思苦想著謎底，想要將自己看上的花燈給贏下來。
    前頭有一個男子身邊跟了個小姑娘，那男子作文士打扮，也確實是學識淵博之人，那小姑娘指哪打哪，努足了力氣地猜燈謎，勢必要把心上人看中的燈全給贏下來，最後果然超然發揮，看著心上人欽慕崇拜的眼神滿臉通紅，嘿嘿傻笑，和之前清雅文士的模樣大相徑庭。
    寥玉站在他們旁邊，隨手取過一枚花箋正讀著，總感覺那個男子的模樣在哪裏見過，像隻鳥一樣的炫耀自己。
    “師叔師叔，您想要這盞燈嗎？”
    顧楨的腦袋從寥玉手邊拱上來，眼睛亮亮地去瞧謎麵兒，然後開始冥思苦想。
    ……還真見過，和顧楨在自己跟前練劍時一模一樣。
    寥玉自誕生以來，第一次有了吾命休矣的感覺。
    明淵要是出關之後知道了，自己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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