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楨有些緊張地看著法衣上被咬出的那一點無法撫平的皺褶，著急問道：“師尊疼不疼？”
    明淵與浮雲燕對視片刻，眉尾幾不可察地挑起一點，語氣平靜：“有一些，但也算不得什麽，別放在心上。”
    浮雲燕這下真的要站不住腳了，氣得當即就“嘰嘰嘰”的叫了起來，卻被顧楨一把捏住了鳥喙。
    “放開他吧，我確實無事，不騙你。”
    明淵輕聲細語地同顧楨講了一會兒，浮雲燕的嘴才重獲自由。
    這下浮雲燕也不用嘴了，直接在明淵的識海裏頭大吵大鬧，罵他不要臉，被明淵一臉平靜地屏蔽了。
    浮雲燕安靜下來，顧楨不一會兒將心思挪到了周圍那些看上去十分有趣的貨物上頭，拉著明淵的手四處竄，不時拿起一個摸摸看看。
    明淵也不催促，隻是摸著自己的芥子，把顧楨想要的東西都買了下來。
    顧楨買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分錢都沒出，不禁有些忸怩，“多謝師尊，我還有靈石呢，上回寥玉師叔也給了許多，一點兒都沒用出去。”
    明淵隻是拍拍顧楨的發頂：“既然他給了，你就收好，回頭再用就是了。”
    卻也不提自己給顧楨花了這許多靈石的事兒。
    顧楨見他堅持，也隻好少看上點沒用的東西了。
    二人一路逛到了頭，攤子逐漸稀少起來，前頭也能看到大開的城門了。
    “出城後便直接隨我禦劍回宗。”
    明淵捏了捏顧楨的手掌，說道。
    顧楨點點頭：“好，我都聽師尊的。”
    一出城門，明淵便鬆開顧楨的手，轉而攔腰將他一抱，玉振劍在身前拔出，一個翻身，兩人就穩穩站在了劍身上，瞬息間便化作一道雪白流光，消失在了天際。
    ……
    方徐黎抱著一摞卷宗公文走上淩雲峰峰頂，就看到曜辰真君今日並未坐在桌前批改公務，反而背著雙手，站在大殿前的一根朱色立柱前，仰頭看著一片澄碧，萬裏無雲的天空，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師尊，這是新的公文，弟子已經大致看過一遍，將重要的事務都批了紅，還請師尊定奪。”
    自從天榜小會劍尊和顧楨一起被卷入傳送陣法失靈導致的亂流中失蹤之後，曜辰真君就一直頗為低落，旁人或許見到的還是那個不怒自威，位高權重的淩雲道宗掌門，可方徐黎與曜辰真君親近，自然能察覺到其中不同。
    更何況，比起曜辰真君，方徐黎才是更為愧疚的那一個，若非自己一時大意，被那晏荊的心魔抓了空子，也不會連帶著顧師弟都被困住。
    若是他反應再快些，抵擋一二，也許這事情就不會發生。
    方徐黎將卷宗都好生歸置在了曜辰真君的桌案上頭，往殿外看了看，猶豫片刻，還是起身走了出去，站到了曜辰真君的身後。
    “師尊在看什麽？”
    方徐黎順著曜辰真君的目光看去，卻什麽都沒看見，連一絲雲彩都無。
    曜辰真君一手拍了拍方徐黎的肩膀，將手從背後放到了身前，兩手攏著袖子，笑眯眯地說道：“好事將近罷了，你且隨我等著吧。”
    方徐黎看了幾眼曜辰真君的麵部，發現一向不動聲色的師尊今日竟是喜色洋洋，連一點收斂都沒有，明著告訴所有人他今日心情極佳。
    心中快速過了一遍近日來還算得上喜事的事情，方徐黎也沒排查出到底是什麽叫曜辰真君這樣高興。
    不一會兒，又是兩道青芒閃過，稚陽真君高鬟雲髻，穿了一身碧色衣裙，一手挽著宣和真君，同樣喜氣洋洋地走了過來。
    “還沒到呢？”稚陽真君語氣帶著抱怨，笑容卻十分明媚，抱怨也成了嗔怪，“擺這樣大的架子，誰稀罕他。”
    宣和真君比稚陽真君高了不少，被這樣一路挽著，不如說是被扯了過來，腰都微微彎著，以免稚陽真君手臂不舒服。
    “師姐這話說得違心，”宣和真君笑著瞥了稚陽真君一眼，戳穿她，“昨夜接了消息，師姐就高興地睡不著覺了，半夜摸到我春陽峰上來，硬是把我叫了起來陪她喝酒。”
    稚陽真君惱火地使勁揪了宣和真君一下，鬆了手，噔噔噔跑到了曜辰真君旁邊去了。
    曜辰真君笑著看向宣和真君，問道：“玉嶠呢？還沒回來？”
    宣和真君搖搖頭：“玉嶠師兄說事情還沒辦完，怕是一時趕不回來，隻叫我代他問好。”
    “也行。”
    三位真君說了會兒話，又息了聲音，隻不時看向天邊，眼角眉梢都是歡欣。
    不多時，曜辰真君低聲道：“來了！”
    話音剛落，方徐黎就看到一道白色流光，一瞬之間就從天邊小點到了近前，挾著雲霧，眨眼間便落到了眼前。
    如同冰雪的靈力彌漫開來，方徐黎呼吸都形成了一片白霧。
    “師兄，我們回來了。”
    明淵確保顧楨站穩了才鬆開手，側身過去，衝曜辰真君拱手道。
    曜辰真君看上去想伸手扶明淵一把，還沒動呢，就看到明淵直起身來了，頗覺可惜，但還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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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就好，一路可有受傷？”
    明淵將浮在手邊的玉振劍握住，歸劍入鞘，聞言搖搖頭，淡淡地道：“並無什麽損傷，隻是麻煩了一點。”
    稚陽真君擠開曜辰真君，走到了兩人麵前，朝顧楨伸出手來：“喏，老規矩。”
    顧楨乖乖地笑了笑，老老實實擼起袖子，把手腕遞給了稚陽真君。
    稚陽真君把了一會兒，將顧楨的手甩開了。
    對著眼巴巴的方徐黎，稚陽真君有些好笑，翻了個白眼，說道：“徐黎可不用著急，你顧師弟可一點傷都沒受，反倒是不日就可化神了。”
    曜辰真君聞言大喜，看著明淵，說道：“真是如此？”
    明淵隻點點頭，並不想說話。
    顧楨也不好意思跟幾位師長說實話，自己其實是被人當作了奪舍對象，大堆的天材地寶砸身上叫人給煉體伐髓了，這才有了化神的苗頭，隻是有些赧然地低下頭：“多虧了師尊相助。”
    明淵打斷了曜辰真君還想對顧楨說的話，道：“我還發現一事，十分重要，請師兄和師弟師妹到殿中詳談。”
    曜辰真君聽他這樣一說，便轉身對方徐黎和顧楨道：“既然如此，那就叫徐黎先送顧楨回明見山，在外奔波這樣久，還是先好好休息一番才是。”
    顧楨知道明淵要將血神宗一事說出來，這事也確實得屏蔽弟子，便當即應是，拉著方徐黎噔噔噔跑下玉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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