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洛雲京所說，馮賀去了像福滿樓這樣的酒樓出售爆竹，每一家店都賣了許多，一輛的功夫，馮賀就把進的貨都賣光了。
    馮賀特意賣了幾個醬好的豬肘子去宗辭家感謝洛雲京。
    “這算是我給宗辭兄的年禮，別客氣。”
    馮賀往院子裏走，聞到洛雲京正在炸麻花的味道，更不想走了，“宗辭兄要是想回禮，就留我吃頓飯吧。”
    宗辭不想留他吃飯，可馮賀已經往廚房裏拐彎了。
    洛雲京今日準備把麻花和丸子都炸出來，明天澎秦和洛老爹來縣裏，就什麽都不用準備了，一起過年守歲就好。
    馮賀在外麵凍了好幾天，冷不丁進了屋子，連著打了幾個噴嚏，聞著鍋裏鮮香四溢的飯菜，絕對死皮賴臉的留下來。
    洛雲京看著他倆打美顏關係，無奈的笑了笑，給宗辭和馮賀都衝了一碗雞蛋水，還點了幾滴香油和紅糖，馮賀小口小口的喝了，感覺凍僵的身體都複活了。
    他打量了一下屋子，有些驚訝道，“宗辭兄這個院子租的可真不錯。”
    比馮員外家的院子暖和多了，別看馮員外有錢，也舍不得把屋子烤的這麽暖和啊。
    他視線落在鐵爐子上，問，“那是什麽？”
    宗辭給他演示了一下，還從鐵爐子上的水壺裏給他又添了一碗熱水。
    “這也太方便了，就放在書房裏，你寫字手都不會受凍。”
    哪像他啊，馮江屋子裏能少銀雙碳，還能有兩個炭盆子，他呢，馮夫人讓丫鬟們給他拿去一個炭盆子，還是最便宜的碳，點著之後滿屋子的煙不說，味道還不好聞。
    他在書房裏寫字，手上都凍出了凍瘡，馮賀看著這鐵爐子眼睛都發亮。
    “你這是在哪裏買的？”要是不貴的話，他也想買一個，不然夜裏他有時候渴了隻能喝涼水，這幾年下來，胃病都坐下了。
    那種受凍的哭，宗辭是知道的，村裏的人沒那麽多講究，原先他也是夜裏都和冷水，不想喝冷水，就得套上棉袍子，忍著冷去廚房現燒水，偶爾灶坑的火不滅，幸運的可能還能喝到一點溫乎乎的水，哪像現在，不出屋子，鐵爐子上坐著的水一直都是冒熱氣的。
    馮賀再怎麽說也是員外家的少爺，手上紅腫幹裂，都是凍瘡，十幾歲的少年郎，就是因為沒有親娘在身邊，就要自己討生活。
    宗辭看著心裏不是滋味，如果沒有洛雲京，想必他也是過著這樣的日子。
    中午，洛雲京做了一桌子好飯好菜，留了馮賀在院子裏吃飯。
    洛雲京都做飯素來細致講究，今日還多做了幾樣，到底是宗辭的同窗第一次來家裏吃飯，也不好太過寒酸，況且晚上澎秦和洛老爹就來了，連著肉菜多做一些而已，也不麻煩。
    她早起就開始準備，蒸了鬆軟的糯米排骨，又做了幾樣馮賀沒吃過的小菜。
    那一盤紅油中冒著細碎泡泡的幹煸豆角，看著油亮入味；那一鍋鯽魚豆腐湯，奶白濃香，熱氣騰騰地端上來時，香味就勾得人直咽口水。
    還有兩碗梅菜扣肉，一碗中午吃，一碗留給洛老爹，這是洛老爹最愛吃的菜肴之一。
    用大碗厚厚裝著，肉酥不膩，跟粒粒飽滿的米飯泡在一起吃，湯汁沁入每一粒米飯中都帶著鹹香，馮賀就隻悶頭盛飯，一點不吱聲。
    她甚至還擀了麵，撒了一把蔥花在麵餅上，烙了幾張蔥油餅，金黃焦脆，香氣四溢。
    馮賀坐在桌邊，看著滿桌子菜肴，眼神都有些恍惚。他一邊搓著手，一邊悄悄咽了口唾沫，小聲問：“這……這些，都是你們家常吃的？”
    宗辭笑了笑：“平日也就簡單點，今天你來了，雲京做得豐盛些。”說著便給馮賀夾了一筷子豆角，“嚐嚐這個，你沒吃過吧？”
    馮賀點點頭，輕輕夾了一根放入口中，一邊嚼一邊眼睛都亮了，聲音帶著幾分不可思議：“這豆角怎麽還能這麽香……”
    洛雲京坐在一旁，笑著答：“先用鹽醃過，再用熱油炸過，最後和蒜末幹辣椒翻炒……村裏菜粗，可做飯卻也有些農家特色吧。”
    馮賀聽得認真，像是怕錯過了什麽絕妙的秘訣。
    飯吃到一半，宗辭開口道：“賀，正月下旬的縣試，你可準備得如何？”
    馮賀略顯局促地放下筷子：“讀書倒是準備的差不多了，就是……還得找地方住。縣裏冷，住客棧銀子也不少……”
    宗辭點點頭，早已料到，便道：“我尋思著，等過完年，先讓邢磊到我這裏住幾日。他也得來縣裏應試，到時候你也一塊兒來，就別在外麵找房子了，冷冷清清的，又費錢。”
    馮賀一怔，眼裏泛起一絲感動，忙擺手：“不成不成，你這院子也是租的，我哪能再來叨擾。再說了……我又不是親戚……”
    宗辭斜眼看他：“我屋子後頭還有兩間空著的，平日我也用不上。你真覺得不好意思，到時候租我房子好了，一個月三十文，不宰你。”
    “真、真不用了……”馮賀麵紅耳赤，支吾著。
    “就這麽定了，”宗辭不由他推辭，語氣裏有些不容置疑，“這天氣你若真凍出病來，耽誤了前程，那才是大事。”
    洛雲京也在旁點頭：“屋子裏炭火爐子都有，你來了也不用擠，天冷了夜裏別又喝涼水。你還小，身子最要緊。”
    前幾日洛老爹就讓伊老四捎來了四個鐵皮爐子，一個屋子一個。
    馮賀聽得低下頭，鼻子有些發酸，他咬咬牙，輕輕應了一聲：“嗯。”
    飯後，宗辭讓馮賀去灶房打熱水洗手，又從屋裏翻出一副厚手套遞過去：“這副去年剩下的，你拿去戴著。你手上的凍瘡再不管，怕是要裂口子了。”
    馮賀接過手套，一時說不出話，隻點點頭，嘴唇緊抿，像是怕一開口眼淚就掉下來。
    這麽些年，別說他兄弟了，就是他爹也沒對他如此好過，外人都道他娘和他命好，能生在員外家裏，可是馮員外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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