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江坐在書房裏，麵色陰鷙。
    從落山寨傳回消息：兩批人馬都撲了個空，路上根本沒發現熱墊子運輸的蹤影。
    “你說什麽？”他猛地拍案。
    “屬下親自問過胡彪和魯五，兩邊人都沒見到貨車，更別說搶到了。”鮑三低頭說道，額頭滲出冷汗。
    馮江幾乎要將茶盞摔出去：“怎麽可能！她那工坊就一條主道能走，不可能避得開！”
    鮑三也急：“怕是他們走了山路，或者分批繞開了寨口。”
    馮江冷哼一聲：“這洛雲京……倒是比我想得更精。”
    他不知道，洛雲京根本沒有走主道。她早早和衛子瀟商量，由巡防司的人馬護送貨車走林間小道，分批出貨，還借用了鏢局和鎮上牙行的馬車，熱墊子混在一批藥材和幹糧車隊裏，早早就送到了山西大營。
    山西邊軍早已聽聞熱墊神效，卻一直苦於等不到物資，誰知一夜之間，竟然一匹匹騾車悄然運抵。
    統領親自拆開一床熱墊，在營帳裏倒入熱水，不到一刻鍾，整張墊子便溫熱如春。
    “好物啊！”將領感慨，“如此寒冬，有它保命！”
    更別說每車旁還附著幾大箱方便麵，寫明“用熱水衝泡即可食用，行軍途中可食，味足暖胃”。
    士兵們一個個圍在熱鍋前，泡著香氣四溢的麵條，一邊哈氣一邊叫好：“這比羊湯都來得快！”
    很快，這批物資的名聲便傳入朝堂。
    戶部尚書上書奏報：“洛氏製造之熱墊、軍食方便簡捷，實為戰備良材。”
    連皇帝都發話：“太子麾下能人輩出，實乃國之福氣。”
    而另一批熱墊和方便麵，則由衛子瀟安排，悄然送往北疆邊軍。
    北疆的夜寒刺骨，軍中傷寒頻發，原本軍醫頭痛不已，可自從收到這批熱墊，士兵宿營再無凍傷，病患大減。
    夜裏，北疆邊防統領給皇上密折一封：“此物一到，全軍氣勢大振，吾等誓保邊境無憂！”
    馮江的算盤，全然落空。
    他望著空空如也的手中籌碼，心裏滿是煩躁與怒意。
    然而跟馮江那邊的氣氛不同。
    邢磊家的小院已收拾得妥當，桌椅、被褥、廚灶俱全。
    當晚，邢母早早將晚飯備好，一邊盛粥一邊對邢磊使眼色。
    “都成了親了，還分房睡哪像話？”她揶揄道，“府城夜裏冷，年輕人擠一擠也暖和。”
    邢磊被她說得臉紅耳赤，齊蕊倒是羞澀地垂下眼簾，不說話。
    夜裏，兩人坐在一間屋子裏，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
    屋子不大，卻極幹淨，木床一側掛著布簾，中間是一隻小小的銅火盆，燃著鬆枝。
    齊蕊咬著唇：“你困了就睡吧，我把燈吹了。”
    “嗯……”邢磊搓了搓手，也不敢脫衣。
    燈熄，屋子陷入黑暗。
    他平躺著，耳邊是齊蕊淺淺的呼吸。
    心卻跳得厲害。
    他忍不住在心裏犯嘀咕：她不是小時候常纏著我嗎？我如今雖不中舉，也好歹府學裏算得上中上生員，怎麽她今晚這般冷淡？
    可他轉念一想，或許她也隻是還不適應？畢竟，兩人雖是親上加親，實際這些年幾乎不見麵，如今突然成了夫妻，同床共枕，又怎會不拘謹？
    他想說點什麽活躍氣氛，卻終究張了張嘴，歎了一口氣，沒出聲。
    而此刻，另一邊的宗辭家，可就熱鬧許多。
    屋裏火盆燒得旺盛，暖意融融。
    “你今日飯是不是多放鹽了？”宗辭一邊喝著湯，一邊皺眉。
    洛雲京拿勺輕輕敲他腦袋：“我明明嚐過的，是你味覺出問題了。”
    宗辭哼哼兩聲，趁她轉身，又在她腰間一捏，惹得她一驚跳起，險些將湯碗打翻。
    “宗辭！”她瞪眼。
    宗辭一臉無辜：“我是幫你鬆筋活絡。”
    “我看你是欠打！”
    一頓打鬧，末了她撲進他懷裏，笑得眼淚都快出來。
    宗辭摟緊她，低聲在耳邊道：“我晚上沒吃飽......”
    很快兩人就打鬧成一團......
    第二日一早，宗辭和洛雲京都有些起不來，本來冬天的早晨，讓宗辭從被窩裏出來去念書就很考驗毅力，更何況洛雲京還不起床。
    宗辭也不想起來，賴到了最後一刻，還是不想起來。
    洛雲京還在感歎這麽刻苦的學子，都有想翹課的一天，看來冬天真是是不適合人類生存。
    可還沒等宗辭伸手再抓洛雲京的時候，張媽第三次來敲門，“公子，邢公子等了一刻鍾了。”
    宗辭翻了個白眼，“讓他等著。”
    誰讓他這麽沒眼力見，這麽早就不能在自己家吃了飯，和媳婦親熱一會，再不濟說會話也行啊，來找自己幹什麽。
    又不是女學生，非要一起結伴上學。
    真煩人。
    宗辭從來沒這麽煩過邢磊。
    決定今天洛雲京做的午飯，一點也不給他吃。
    省得他吃飽了沒地方去，來他家打擾他在早晨的美好時光做運動。
    “我今早沒吃飽，全怪你！”
    宗辭沒好氣的出來跟邢磊抱怨。
    邢磊，“...”
    二人還是一起去了府學，雖然宗辭一路都沒搭理邢磊。
    府城的冬天寒意逼人，可府學的書聲卻更加熱烈。
    雪落堂前，學子們卻早已入座溫棚之中，手持書卷，奮筆疾書。
    洛雲京覺得宗辭沒有以前可苦了，於是跟他長談了一番。
    後來洛雲京答應每天晚上陪著宗辭，宗辭才同意早點起床。
    宗辭天未亮便起身前往，邢磊和馮賀也不落人後，尤其是馮賀，自從宗辭成了解元，他心中更添一份拚勁。
    這一日，馮賀從鎮上回來，臉上神色比往常更沉穩些。
    “我爹這些天招待了不少人。”他輕聲對宗辭和邢磊說，“好多鄉裏鄉親來走動，都打聽我是不是要進京。”
    宗辭點點頭：“如今鄉試已過，確是時候籌謀了。”
    三人圍坐在小火盆邊，各自手中還拿著書。
    “我聽夫子說，府學已經上書太守，請求安排正月初八成行的貢生隊伍進京。”邢磊低聲說，“咱們若要去，也得趕在那之前作籌備。”
    宗辭挑眉一笑：“那便一起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