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暴君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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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齊486年,皇帝駕崩,帝後服毒身亡,天下服喪,萬民哀泣。
皇城上下被一層又一層的白籠罩,家家戶戶的門口放了個香爐,擺上兩碗自家做的長壽麵,那香爐旁有張字條,上麵清晰的寫著:
‘天佑陛下,生辰喜樂。’
昔日熙熙攘攘的長街,如今隻有寥寥幾人經過,曾常在這玩鬧背詩的孩童,叫喚的商販,和茶館客人閑聊賣菜的阿婆,身影統統不見。
這處靜的好似連針落地都能聽見,偶爾出沒幾人,隻聽他們提起:
“陛下好久沒殺人了,昨個我爹下注說陛下今日至少殺五百,也不知是贏還是輸。”
“陳兄你又忘了,陛下不在了,城西的賭館也關門了,你爹在家好幾日沒出門了……”
“瞧我這記性,是啊,陛下不見了,也不知又去哪了,今年都沒來收咱們準備給他的生辰禮呢,這要壞了可怎麽辦……”
這空街長道裏,他們的聲音遙遙傳去。
太傅遠遠的背手看著,他長歎一聲,抬頭看向天際,他看了許久,眼睛酸澀,才道:“陛下去世了。”
他將那張‘生辰喜樂’的紙放在門口的香爐旁後才慢慢進門,回頭,是正等著他的秦嫣和任帆。
秦嫣眼睛還未消腫,她臉上無悲無喜,聲音很輕:“爹爹,我沒有姐姐了,兩個姐姐都沒有了。”
太傅閉了閉眼,眼淚終是落下,他抬手拍了拍秦嫣的肩膀:“嫣兒,要高興些,你姐姐她也不想看我們哭著去送她。”
說罷,他又看向任帆,隻對兩人說:“以後,家裏就隻剩你們兩個孩子了,可你們以後不能再是孩子了。”
“你姐姐姐夫走了,你們是大人了,陛下將皇位交到了你手上,你們要替他們守住大齊,為朝臣和百姓撐起一片新的天,別讓陛下的心血毀了,這是他想看到的,也是你姐姐希望的。”
沒人清楚陛下為何要下這樣一道遺旨,沒人能明白,但陛下最後的遺願,他們也隻能遵從。
任帆當即朝太傅重重的行禮:“太傅,我任帆以命起誓,此生定盡全力輔佐新帝,完成陛下遺願。”
太傅連道了幾聲‘好’後,繼續道:“百姓紛紛上書,要尊封陛下為天佑皇帝,娘娘為惠德皇後,陛下前半生受盡磋磨,卻為大齊撐起一片天佑護天下,如今他們惟願陛下受天庇護,來生順遂。你們讓禦史大人去辦吧。
我知道你們疑惑娘娘為何毒殺陛下,但陛下是心甘情願走的,這是他二人的選擇,我們不知原因,但他二人向來有主張,既是他們的決定,我們能做的就是理解和尊重他們的一切選擇。”
秦嫣與任帆重重點頭,他們將眼淚抹去,秦嫣一臉堅定:“爹爹,現在的我擔不起這個位置,我還配不上姐姐姐夫的期望,我想曆練兩年再由群臣判斷是否有能力接手。”
“雖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但大齊群臣上下一致,還有陛下的暗衛和保皇黨一派,朝堂可穩,你安心去學,別辜負了他們的信任。”
秦嫣再看了眼相府,又看向任帆:“日後,有勞任大人多指教。”
“二小姐,你我不談這些虛禮,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們相互對視,秦嫣沒了往日的俏皮,此刻多了些穩重,日後,這重擔要壓在他們身上了。
太傅壓住心裏的傷感,朝他們道:“再去,送陛下和娘娘一程吧。”
不管是什麽原因,他們執意離開,但太傅很感激他們,也很高興大齊有陛下這樣的明君,也很高興多了一個好女兒,他們也祝願在遠方的人事事安好。
幾人還未到皇陵時,宮裏的暗衛帶著幾個大臣急匆匆來報:“太傅,任大人,二小姐,陛下和娘娘的遺體不見了!”
那位大人急的滿頭大汗:“我等本去送陛下和娘娘,本欲將民眾送的禮放入皇陵,誰知那棺內竟是空的,尋遍整個皇陵,方圓幾裏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啊!”
“什麽?”
太傅差點沒站穩,他與任帆和秦嫣不由對視一眼,本是悲戚的快要倒下的他們此刻眼神熠熠,不禁生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幾位大人看出他們的想法立刻道:“太傅!陛下和娘娘當時太醫診斷確實是喪命了,絕無還生的可能。”
太傅擺了擺手,又拍了拍腦袋:“不對不對,有一種藥,有種藥可以偽造出死亡的狀態。”
是了,是了,他那女兒是製毒高手,沒什麽是她造不出來的, 指不定就是她搞出的藥。
幾位大人麵麵相覷,他們反應過來後不由一臉驚色:“太傅,太傅難道是說陛下和娘娘還活著?我們被騙了?”
另一位大臣當即打斷:“簡直荒唐至極!假死入皇陵,這怎麽可能?陛下怎麽會做這種事?”
“陛下做的荒唐事還算少嗎?他什麽沒做過?殺人放火的,我倒是覺得假死都算小事了,和以前的事比,這都算是陛下仁德了。 ”
某位大人的話一出,其餘幾人頓時反駁不了,陛下本來就荒唐,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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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後,幾位大人急的團團轉。
“快快快,去宮外讓人把白綾都給撤了,等會陛下回來看見我們在這給他辦喪,我們估計就要下葬了。”
“停停停,陛下要是發現他假死我們連辦喪都沒準備,那不是要打死我們?”
他們慌慌張張的告辭,一邊讓人去找人,一邊去想應對的法子。
隻留下太傅幾人呆呆的站在那。
秦嫣掐了自己一下:“爹,是真的吧?姐姐他們可能還在是嗎?”
任帆也跟著一起問,兩人像是小孩子一樣去得到肯定的話。
太傅心中有了猜測但也不敢完全確定,隻道:“先去皇陵看看。”
宮裏剛得到消息的禦史大夫還沒哭完就被嚇清醒了:“陛下又活了?假死入皇陵?這不胡鬧嗎?這簡直就是胡來!”
身邊的侍郎道:“陛下不是一直愛胡來嗎?”
“帝王紀傳我都寫一半了!陛下活了,那我不就死了嗎?”禦史大夫炸了:“簡直是荒唐!暴君看見我們在這咒他死,我們還有命活嗎?”
一時間,宮內宮外亂做一團,一邊找失蹤的遺體,一邊大罵,但更多的是期待。
比起陛下駕崩,他們更想陛下活著。
……
郊外,竹林小院。
這是黎蘇回遊戲世界的第二天,也是暴君死後的第三天。
他們身上的傷已然消失,身體也完好無損,這算是小天道的饋贈)
小天道:別問,問就是被威脅的。
季硯淮的傷已好,卻遲遲沒有醒過來,黎蘇坐在桌前看他,如今遊戲設定全部消失,他不用再每月承受非人的折磨,忍受不吸食血帶來的痛苦。
那些強加在他身上的磨難也不會再有。
他不再是人人厭棄的暴君,是萬民敬仰的明君,也是群臣愛戴的明君,有很多很多人喜歡他。
黎蘇將那枚玉佩又放回了他身上,這是她醒來時,在自己身上找到的,是暴君從寺裏求來的,該由他親自給她才對。
她出門,正好接到影衛送來的太傅的信,總共三百多字,兩百字是罵他們的,無非是什麽‘荒唐’的字眼,她解釋不了情況,隻能暫時讓暴君背鍋。
又是一日,季硯淮依舊沒有醒來的征兆。
直至中午,床上有了動靜,此時的光有些刺眼,季硯淮緩緩睜眼,他抬手擋住了光,下意識的撫住了心髒,那處已經沒了痛意,傷口全然消失。
周圍的環境陌生,但他知道,這還是大齊的範圍。
他,好像還活著。
反應過來的季硯淮猛的起身,他下意識的往另一邊看,不顧身體的無力,他就要下床,一隻手扶住了他,季硯淮怔住,耳邊是黎蘇的聲音:
“才剛醒,你好好休息,別摔了。”
黎蘇又摁著他坐下,見他眼神呆滯,大抵是很久沒見這張臉了,她也有些愣:“陛下?”
季硯淮眼睛泛酸,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他著急的解釋:“我不知道為什麽還活著,我不知道的。我給你的匕首是可以殺了我的,我是心甘情願去死的,我確定可以死掉的,我不清楚……”
他死死的握著黎蘇的手,又驚恐的鬆開:“你,你別生氣,你可以再殺一次,再殺一次就好了,一定能回去的……”
“季硯淮!”黎蘇打斷了他的話,捂住了他的嘴,溫聲道:“不回去了,以後,我在這陪你。”
季硯淮腦子很暈,思緒繁雜,那晚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邊重複,導致他現在需要時間去消化去理解黎蘇的這句話。
他喃喃的複述她的話:“在這,陪我?”
“對,在這陪你,一直陪你。”
季硯淮不明白,他到現在都沒有看她,因為不敢,害怕是假的,唯恐又是一次用來殺他的法子,暴風雨前的平靜罷了,他已經受過一次了,心口的疼還在。
他不敢去信,卻又期待著,眼底盡是茫然和無措:“為什麽?”
分明要殺了他,可又要救他,還說陪著他,他想不到一丁點的原因,還是,這所謂的遊戲又出了新任務,要以另一種法子來對付他。
不用這樣費心思,他什麽都聽,就站在這任她掌控。
“因為想陪著你,不想讓你一個人。”黎蘇握住他的手,暖意在驅散著他的寒意,她緩聲解釋:“齊錫要徹底毀了你,那是我情急之下唯一的辦法,我讓有記憶的你出來,隻是不想你受傷,也不想你有帶傷的記憶。
你說的對,我將你們分的很清,哪怕你們是一個人,可我更偏袒你,陛下,我確實更偏向你。”
暴君被這接二連三的驚喜砸的說不出話來,他依舊不敢抬頭,感覺身體很輕,好似一切都是虛幻的,那句‘偏袒’竟然能抹去心口的疼意。
季硯淮見她緊握自己的手,他小心翼翼的扣緊了些,對方沒有厭惡的甩開,他又大著膽子再緊握著,還是沒被甩開,他伸出另一隻手一起握著。
而見黎蘇手指微動,他剛想退縮,又被抓緊了些,季硯淮這才敢抬頭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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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蘇眼底的柔色映入他的眼簾。
那瞬間,季硯淮眼眶發紅發燙,嗓音沙啞:“真的,更偏向我嗎?”
願意陪他,不是新的謀劃,也不是為了繼續殺他。
“真的,更偏向你,更偏向陛下。”
“那你不回去了嗎?”
“不是不回去了,是我回來了。以後,就在這陪你。”黎蘇撲進他懷裏,他才醒,很虛弱,一個沒抱住人,都一起倒在了床上。
滑稽的模樣惹的黎蘇一笑:“這樣,陛下有覺得真實些嗎?”
季硯淮依舊是呆愣的,他死死的抱著人沒鬆,腦子轉的太慢還沒轉過來,思量半天還是沒懂她話裏的意思。
“什麽叫回來了?”
“那邊的事解決了,這地方以後是真實的世界,不再是遊戲,大家都是真實存在的人。”
黎蘇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季硯淮用了點時間才搞明白全部,但到底是上次的事情對他衝擊太大,他心裏依舊帶著些忐忑,他靠在黎蘇的肩上,幾乎是帶著懇求:
“我信你,但,求你,別騙我,求你別騙我了,蘇蘇,你要什麽都行,求你……”
“不騙你。陛下去寺廟為我求平安,現在我想要的也是陛下開心的活著,事事順遂。”
黎蘇聲音輕柔,安撫了他的情緒,季硯淮終是放下了全部的忐忑不安,他緊緊的摟著她,眼淚止不住的流,屋內是他壓抑的哭聲,帶著滿腔的委屈,似在將過往的苦借著哭一次發泄完。
季硯淮的聲音斷斷續續,細聽他的話能拚湊出不過是幾句求著她別離開和表明心意的話。
直到很久很久,屋內才徹底安靜。
傍晚,季硯淮將自己收拾的整整潔潔後,看見了銅鏡中的臉,沒有任何的傷痕,他抬頭看向天空,今晚該是他發作的日子,可他卻沒有絲毫對血的渴望。
沒有灼燒的疼痛感,被折磨了太多年,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身體的正常,體會到了正常人的感覺。
“怎麽又發呆?”
黎蘇從身後抱住他,季硯淮一個轉身將她撈進懷裏,聲音裏帶著興奮:“我,我不是怪物了。”
不是吸血的怪物,他可以正常的活著了。
“你從來都不是怪物,遊戲摧毀了,你的設定已經失效了,以後,你是全新的季硯淮。”
季硯淮眼眶再一次發燙,他才知道蘇蘇的那份‘偏袒’並不是拿來哄他的,而是真的,真的要偏袒他。
“謝謝。”他又一遍重複:“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陛下這麽可愛,我哪舍得放棄?”
季硯淮此刻唇邊不由沾上了幾分笑意,雖說可愛這種詞真的很不適合他,但是他是不敢反駁皇後的。
“我能知道你回去後的事嗎?”
“當然。”
黎蘇笑著將經過全告訴了他,季硯淮聽後不由有幾分質疑:“這就是現代的我的手段?那他也沒什麽用,被個蠢豬算計,也是蠢貨。”
“……”哪有人這麽罵自己的。
“也就是他被個白眼狼害成這樣?被個蠢貨坑,他是活該受苦的。”
“……你不就是他?”
“我不是。”
季硯淮沒認,他不是現代的那個蠢貨,被個白眼狼耍成這樣,不是蠢貨是什麽?還害的他的小皇後吃了這麽多苦,最後回去處理那群蠢豬的手段也沒多狠。
若是那群人落在他手裏,他定是要刮了他們的皮。
“不過,男朋友是什麽?蘇蘇還有四個??”
暴君總算是揪住了重點,他不知道男朋友是什麽,但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黎蘇沒有絲毫心虛:“就是成親的備選對象,你不也有四個妃子?扯平了!”
“我那些都是假的,封著玩的!”暴君小聲解釋。
“巧了,我的那幾個也是假的,鬧著玩的!”
“……”根本說不過皇後。
算了,暴君超大方,他不會和那群人計較,一群沒用的東西。
何況,他清楚的很,蘇蘇和那個秦蘇肯定不是一個人,他的直覺一向很準。
“接下來,想去哪?”
黎蘇朝他一笑:“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該好好想想,怎麽躲過大家的罵。”
季硯淮有些不明所以,他忽的一怔:“現在是什麽時候?”
“大概是我們死後的第四天,我前天才帶著你從皇陵出來。”
暴君頓時沉默,他聽出來了,皇後在幸災樂禍,皇帝死而複生,死了這麽多天,估計喪事也辦了,那群蠢臣罵不罵的無所謂,太傅估計要打死他。
才和皇後團聚,難題就來了。
“沒事,我頂著,就說是我想試試睡皇陵是什麽感覺,才帶著你假死躺那。”
黎蘇甚至能想到他這理由一出,太傅能罵成什麽樣,不管了,暴君自己背鍋。
半響,季硯淮將那枚玉佩掛在了她的腰間:“這是我去五台寺求來的,我希望你平安順遂。蘇蘇,說到底我有更大的錯,你意外卷入,要應對所有人,還要想著法救我們。是我的錯,讓你受了很多委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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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太清楚自己的性子,他殺人如麻,那時候不好接近,估計很讓皇後害怕,到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不管她有沒有能力自保,他都心疼,她著實麵對了太多的壓力。
終究是他的錯,他該早些去探尋這些真相,若是早一些,也不會有那晚的事,甚至還讓她見血了,想到這,季硯淮的心不可控的又疼了些。
“你沒有委屈我。”黎蘇枕在他懷裏,唇邊的笑揚起:“一直都沒有。”
一開始他就在刻意的偏袒她,哪怕到最後,不明真相,但他也會去處理好一切,甚至,連皇位也能傳給秦嫣,他做的夠好了。
季硯淮低頭,吻落在了她的臉上:“那我們重新來一次好嗎?我還欠皇後一場婚禮。”
還有很多很多虧欠,他會在未來一一的補給她,她不覺得是委屈,可季硯淮卻覺得虧欠的多了,他本就該包容縱容她,本就該將最好的都給她,永遠的捧著她。
這些,在往後餘生裏,季硯淮會慢慢的填補。
“我們的事慢慢來,陛下還是先想想怎麽回去麵對父親吧。”黎蘇不免調笑了聲,太傅脾氣一樣暴,是個倔驢。
暴君是要被打的。
“無礙,不過是被打一頓。”
聽出自家皇後的調侃,季硯淮隻輕笑了聲,左不過,他回宮去躲著,嶽父應該不會打死他,畢竟一個女婿半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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