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嘴角上揚，眼神帶有笑意，雙手卻微微用力，把那布條撕開。
    “蕭塵你不要衝動，東院這次派出的可都是蘊氣境的學員，我們想想別的辦法。”林濤連忙勸阻，心裏有一絲懊悔和惋惜。
    曾經的西院地院第一人，即使放眼整個地院都鮮有敵手，卻在那一日身上的榮光驟然潰散，不僅被學院勒令休學，更是被同輩視為小醜編撰童謠傳唱，這等落差放在任何一個有血性的少年身上都接受不了。
    “如果蕭塵活在前文明，或許倒也不至於如此。”林濤暗暗思忖。
    前文明，一個大千世界人人從小聽到大的故事，一個被記錄成“黃金時代”的瑰麗世界。在那個時代，人類文明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各個領域都取得了後世所無法理解的成就，成為這片世界當之無愧的霸主。
    正當一切蒸蒸日上，人類準備探索廣袤無垠的星域時，災禍降臨，一場不知從何處來的病毒化作噬人的霧靄，人類在感染上病毒的瞬間身體就會迅速腐爛，各種動植物反倒是在病毒的滋養下靈智迅速發展，同時掌握了諸多奇特強大的能力，令人類的各種武器難以傷及他們分毫。隻是短短數月，病毒就摧毀了前文明古往今來的一切心血結晶。至此，前文明覆滅，隻有一小撮人活了下來。
    那撮人的部分後代在繁衍生活中漸漸發生了變異，能似其它種族般吸收天地間的能量，用於壯大己身，施展飛天遁地、伏妖降魔的神通。因與前文明裏一些神話典籍中的一類人相似，那撮人便自稱“修士”，自此開啟了現文明的修行時代，而那股能量則被稱作靈力，那些擁有各異能力的植物猛獸則被統一稱為靈獸。
    大千世界，修士的修為從低到高分為蘊氣境、靈骨境、轉魄境，合一境、道我境、尊者境、聖人境、大帝境！前八個境界又細分為初期、中期、圓滿、巔峰四個境界，而大帝境更似一個隻存在於古籍中的傳說。因為現今已經很久有人能抵達那個境界了，古之大帝更是無人知曉其下落，於是大千世界廣為流傳著一句：古之大帝不可尋，現世大帝不可見。
    而多如林濤蕭塵這般，踏上修行卻並未踏入蘊氣境的修士，則被統一劃分為養氣境。
    “蘊氣境嗎？”蕭塵輕敲桌麵，淡淡一笑，他對林濤輕勾了勾手指，後者頓時感覺庭院仿佛一張被揉搓的畫紙，院裏的靈力飛速朝蕭塵那邊湧去。
    “你踏入蘊氣境了？！”林濤“騰”得一下站起來，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滾燙的茶水濺了其一身，他卻沒有絲毫感覺，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蕭塵，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蘊氣境，關鍵在一個“蘊”，如果說靈力是水，養氣境的身體是一個有漏洞的水壺，哪怕再怎麽努力把水壺裝滿，水也會一點點漏幹淨，而蘊氣境則把那個漏洞補上了。
    要知道蕭塵之所以被休學，就是被測出身懷“血獄之咒”，這輩子注定於修為很難精進。血獄之咒，現在誰也說不清這種詛咒起源於何處，隻是推測或許與覆滅前文明的那種病毒有關，是大千世界公認的最為狠辣的詛咒之一，無藥可解！
    血獄之咒分為先天與後天，前者沒什麽好解釋的，後者則是用前者的血與骨熬煉而成的陰狠之物。普通人中了血獄之咒會在極大的縮減壽命，若是修士中招，要麽壓根無法修行，要麽雖勉強可以修行，但不僅所需的靈力和資源比尋常修士高出數倍，而且更加容易走火入魔，不留神就落得個瘋瘋癲癲的下場。
    史書上記載諸多關於中了此咒的結局，皆是死於非命且修為不高，久而久之身懷血獄之咒的人經常被視為不詳。
    現在蕭塵卻用實際行動狠狠打了書院裏的諸位導師一巴掌，他不僅踏入蘊氣境，甚至比一些正常人還要快！林濤甚至可以想到如果把這個消息傳回書院，那群還在養氣境的家夥會有多抓狂。
    “運氣好半個月前晉級成功了，差點就死了。”蕭塵抿了口茶，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他起身重新給林濤倒了一杯茶，“所以現在可以和我說說具體情況了嗎？”
    林濤雙手微微顫抖地接過茶杯，他深吸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震驚，說道：“這次賭注分為四局，隻要我們東院贏或者戰平，他們會放棄院式的資格和半個月後聚靈湖的時間。”
    林濤舔了舔嘴唇，有些苦澀地說道：“但是這次東院不算領隊，蘊氣境初期三人、中期一人，而我們東院這次能來的算上我也隻有兩個蘊氣境初期。我走的時候，比分是一比一打平。”
    蕭塵聞言咂吧了下嘴巴，怪不得東院敢托大，從配置上看完全是碾壓西院。“這次領隊的是誰？”他問道，“咱們西院是天院的唐雲裳學姐領隊，”林濤微微一頓，“東院是葉歌帶隊。”
    蕭塵微微一怔，腦海中浮現出一道娘裏娘氣的身影，他算是大概猜出這次賭約為什麽會設在自家地盤上了。九大勢力中，自家蕭家和葉歌所在的葉家勢如水火，明麵私下都沒少起摩擦，這次多半是葉家從中作梗，想順便再踩自己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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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真是從頭到尾被看不起了啊。”蕭塵輕歎一聲，既說自己也是在說西院，起碼西院這次明麵上是做足了功課，反觀東院隻是派出一個和蕭塵他們同輩的人來領隊，明擺著要狠狠羞辱東院。
    “對了，你們比試的地方離這遠不遠？別等我們趕過去都結束了，那我可真沒辦法。”蕭塵突然想起了一點，追問道，林濤聞言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蕭塵一眼，“你真不知道？”
    蕭塵搖搖頭，我應該知道嗎？
    “雲楠武館。”
    蕭塵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林濤為什麽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這家武館就在自家不遠處的斜對角！“走吧。”蕭塵嘴角微微抽搐，放下茶杯，起身朝外麵走去。
    蕭家大門口，蕭雪螢正蹲在地上看螞蟻，她直起身，甩了甩有些發麻地雙腿，正好看見蕭塵和林濤走過來。“哥，你們要出去玩嗎？我也要去！”蕭塵伸手彈了她一下額頭，“我出門有正事，你留下看家。”
    蕭雪螢聞言嘟著嘴，一百個不樂意地看著蕭塵帶著林濤走向不遠處那家前者常去的武館。
    雲楠武館門口，人流量不大，赤紅色的牌匾上紋有鷹紋，正中央龍飛鳳舞地寫著“雲楠”兩個鎏金大字。一個瘦瘦小小，光著腦袋，穿著有些褪色的布衣，脖子上掛著一個小牌子，看上去猴精的店員正百無聊賴地趴在門口的一尊石獅上曬太陽。他單手擋著陽光，眼角餘光往道路兩側瞟去，頓時一個激靈，從石獅背上下來，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笑道。
    “少主，您今天怎麽來了？”
    蕭塵似笑非笑地看了店員一眼，“我如果不來，回頭被人背地裏說端架子不見客要賴誰？”話雖如此，語氣中沒有一絲責問，因為他心裏很清楚，之所以自己對比試一概不知，無非是武館提前和自家老爹通過氣了。
    店員訕笑一聲，搓動雙手，不知該怎麽回答。蕭塵笑著拍了拍店員的肩膀，歪頭對林濤說道：“帶路吧，去見見我的那些好同學。”林濤沒有對上店員略微幽怨的目光，低頭踏入武館裏，蕭塵替店員拍了拍衣上的灰塵，跟了進去。
    “少主！誒！等一下！”
    店員見蕭塵頭也沒回，急的隻撓頭，他取下脖子上的招牌丟給一名剛探出頭的店員，“接著，我去找館主！”說罷，他火急火燎地朝店外衝去。
    武館二樓，206室。
    一名臉快腫成豬頭的少年身體如斷線的風箏般向後倒飛而去，口鼻處鮮血飛灑，一道倩影出現在他身後，伸手穩穩把他接在懷裏。“雲檀學姐，對不起，我輸了。”少年低頭，用細若蚊子的聲音說道。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被喚雲裳學姐的少女輕聲安慰道，把少年交給身後的同伴。她麵容秀麗，左眼眼角下有一顆淚痣，烏黑的秀發隨意披散在腦後，幾縷發絲沾著汗水貼在額頭上，獨屬少女的玲瓏軀體裹在學員通體的練功服內，練功服非常貼身，完美勾勒出一道曲線，大腿雪白筆直，小腿穿著黑色長筒襪，與那一抹雪白形成鮮明的反差。
    “怎麽？你們西院沒一個抗揍的嗎？我還沒打過癮呢！”房間中央，一個衣著獸衣，手臂上腱子肉隆起，笑容張狂的寸頭少年甩動著手臂，輕蔑地看著前方。唐雲檀身後的少年少女們麵色漲得通紅，張了張嘴，卻神色頹然地說不出一句話。
    “雲裳學姐，我看這次賭約，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了吧。”房間的另一頭，一名衣著彩衣，濃妝豔抹的少年輕輕揮動手中的羽扇，笑道。少年一頭與這個年齡不符的灰發，臉上塗了厚厚一層妝粉，讓臉色慘白地有些滲人，鳳目微眯，一半的麵龐被一張旦角麵具覆蓋，就連指甲也五彩斑斕。
    乍看上去，少年沒有絲毫威懾力，但凡是與他交過手的人都知道，麵前這少年可不是任憑拿捏的小白鼠。
    唐雲檀貝齒緊咬紅唇，手指捏的咯吱作響，隨後又無力地鬆開，麵容苦澀，正欲開口，一道輕笑聲從門口傳來，“沒有必要？我看未必。”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一道在他們記憶中略微褪色的身影半倚靠地站在門口。“蕭塵？！”眾人無不吃驚。
    “各位，好久不見。”蕭塵笑著走進來，非常熱情地對眾人打招呼，“雲裳姐，我沒來晚吧？”蕭塵走到唐雲裳麵前，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唐雲檀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輕輕哼了一聲。
    “蕭塵，這是我們東西兩院的賭約，就算你是蕭家少主，也不好過多幹涉，還是趕緊走吧。”起先那位勸唐雲檀直接放棄的少年眉頭微微一皺，說道。
    “葉大娘炮，一段時間沒見，你化妝的技術是提升了不少，腦子卻沒多少長進啊，我是休學又不是退學。怎麽？現在已經退化到看不懂文字了？”蕭塵笑吟吟道。
    “隨你。”葉歌冷哼一聲，“葉虎，你陪這位蕭家少主過過招，悠著點，別傷著人家的金軀。”葉歌對場上的少年說道，在他眼裏，蕭塵此舉無異於急於出醜，倒是遂了自己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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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塵，小心點。”唐雲檀說道，蕭塵擺了擺手，示意她安心，慢吞吞地走到房間中央。
    葉虎聞言獰笑一聲，“蕭少主，多有得罪了！”他沒給蕭塵反應時間，腳掌猛地一跺地，身體如一枚炮彈般衝向蕭塵，一拳轟向其麵門。蕭塵微微後撤一步，，身體輕側，躲開一拳。
    一擊未中，葉虎右腿繃著筆直，似鋼鞭般狠狠抽向蕭塵的小腿，後者依然輕鬆閃開，同時拉開距離。
    兩擊未果，讓葉虎心中有些煩悶，他大吼一聲，雙腿微曲，一隻手臂按在地麵，另一隻手臂上一道符文亮起。“蕭塵當心，那是葉虎的先天相魄力相！”唐雲檀提醒道。
    蕭塵聞言心中一動，饒有興致地看向葉虎手臂上那道越發璀璨的符文。大千世界，萬族林立，人族羸弱。為了讓人族能夠長存下去，人族先祖觀萬族之法，學百家之師，終得一法：於識海中開辟名為相魄空間的獨特空間，通過獵殺煉化靈獸的本源，繼而於相魄空間內凝聚相魄，從而化後者的天賦為己用。
    然而，有一小撮人得上蒼厚愛，自出生之時便自帶形態能力各異的相魄，此種相魄被稱為先天相魄。凡是身懷先天相魄的修士，戰力往往高於尋常同輩。葉虎的力相是先天相魄中較為少見的一種，可直接加持自身力量。
    “現在的你，算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站在我麵前！給我滾！”
    葉虎長嘯，渾身靈力翻滾，如一隻猛獸般猛撲向蕭塵，依然是一拳轟向後者的麵門，強勁的拳風讓木質地板都承受不住裂開。
    “我？我一個路過的摸魚黨罷了。”蕭塵嘴角帶笑，緩緩握拳，不閃不避，同樣一拳揮出。
    “啪！”
    在兩隻拳頭即將對撞的刹那，蕭塵化拳為掌，側身一掌狠狠扇在葉虎的臉上，後者慘叫一聲，兩顆門牙混雜著鮮血飛出，身體如一個漏氣的皮球般倒在地上，疼得滿地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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