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雪白的詭異生靈好像就沒有存在過一樣，連帶著石板路、神廟以及遠處的山頭一起劈開了，塗天等人預想中的大戰根本沒有發生。
    “就這樣結束了？”塗天略微失神地喃喃道，“哢嚓！”兩聲輕微的脆響同時從林夕手中的石劍和七色琉璃塔中傳出，一道裂痕出現在塔的中部，而後迅速向四周蔓延，琉璃塔“嘩啦”一聲似玻璃般破碎開來。
    同一時間，石劍也斷裂成數段，直接報廢，幾條隻有指縫粗的紅色紙蛇從斷口裏墜出來，化作粉末。
    顯然，作為後手的石劍無法啟動是牧燁從中作梗。“還真是一次性道具啊。”林夕有些惋惜地吐了吐舌頭。
    隨著身為“核”的雪白生靈被誅殺，翻滾的詭潮也平息下去，一點點沒入地下，失去了詭潮的滋養，鬼潮生靈如失去根本的浮萍，掙紮身體在刺耳的嘶吼中一點點石化，最後爆碎開來，化作猩紅的粉塵。
    時值正午，暖洋洋的陽光照射下來，鋪灑在神廟上，為它鍍上一層祥和的光暈，鹿椿等人紛紛鬆了口氣，劫後餘生的疲憊感一下子湧上心頭，一個個沒有絲毫形象，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就連素來麵無表情的阿筱臉上也出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恍惚間，他們看見陽光下有一道氣吞山河的偉岸虛影背對著他們輕輕點頭，然後化作一縷清風消散了。
    “林夕小姐，請問你們剛才……”塗天等幾大勢力的領頭人也卸下心頭的石頭，塗天張了張嘴，意有所指地問道。
    林夕臉上掛著的笑容一僵，她撓了撓臉頰，求助的目光投向林夜。“我們一直都跟著你們，觀察著你們的一舉一動。”林夜沉吟片刻，剛要開口，平和的聲音從上空傳來，姬榮瑤一步一蓮花從天上走下來。
    蓮花花瓣紛飛，帶著沁人心脾的清香，飄落在鹿椿等小輩身上，他們立刻感覺疲憊喊一掃而空，心靈一片空明澄澈，先前困擾的修行問題一下子如撥雲見日，一個個不自主地進入修行狀態。
    “這…”
    “給這些小家夥的一點獎勵，他們做的很好。”
    除了左雲青，幾大勢力的領頭人紛紛對姬榮瑤行禮，左雲青隻是敷衍地對她點了點頭。“榮瑤導師，請問你說的一直跟著我們是什麽意思？”塗天遲疑一下，試探地問道。
    “字麵意思。”
    姬榮瑤言簡意賅地表示，從獸潮爆發的初期到現在，無論是他們阻止地一係列防禦措施以及牧燁的小動作她全都了如指掌，之所以先前一直不出手的原因有兩點，其一是書院一般情況下保持中立，不會幹涉任何勢力間的政權更迭、其二，隻有當人們切身感受到詭潮爆發所帶來的恐懼後，才會最大限度地防止人為引發詭潮的可能性。
    敬畏災厄的最好方式，永遠是親身經曆一遍。
    “這代價未免有點太大了。”
    蕭劫皺著眉頭苦笑一聲，九大勢力中一家覆滅一家家主陣亡，各大勢力都有不同程度地損傷，無數人妻離子散流離失所，莽荒大陸的格局接下來無疑會有大變動。
    “災後複興工作所需要的費用，可以找我報銷。”姬榮瑤眉頭輕輕一揚，對塗天說道，後者連忙應答下來，換別人說這話或許他會嗤之以鼻，同時反手甩出一串賬單，但對於前金龍商會首席拍賣官的財力是塗天是絲毫不懷疑。
    “不，不可能…明明你們就要回來了…明明我就要觸碰到你們了…”躺在地上，宛如一個死人的牧燁目睹了“好友”的又一次死亡後，失魂落魄地爬起來，發絲披散，跌跌撞撞地跑到他們消散的地方，伸手不斷在地上來回摸索。
    “不，我不信…隻要你們還有一絲魂印，我一定能讓你們再次出現！”他雙眼通紅，低吼一聲。
    “靈媒傀法！魂引！”
    一道黑芒從其天靈蓋衝起，那是一具隻有上半身的迷你漆黑傀儡，形如晴天娃娃，每根食指都拉上拽著一根根細長的銀線，左手的銀線下垂，竟然連接著牧燁的四肢與心髒！右手的銀絲在空中飄動，仿佛在感應著什麽。
    “他把自己煉成傀儡了？！”塗天呼一聲，神色無比震驚，把自己活活煉製成傀儡，需要承受剝皮碎骨、萬針穿心之痛，一般人根本無法忍受。
    “不…不可能，怎麽會連一點碎片都捕捉不到…”牧燁與迷你傀儡的臉頰上同時出現一道道裂痕，他像是丟了心愛玩具的孩童一樣，無法接受這個結局，赫然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那一截經書，像是抓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跌跌撞撞地跑過去。
    “《亡靈書》，對……還有《亡靈書》…”
    牧燁撲了個空，左雲青隨手一抓，把經書抓入手中嫖了一眼，然後又隨手扔給他。牧燁一怔，拿起《亡靈書》一看，頓時感覺腦子像是被一柄重錘敲擊了，一陣嗡鳴
    經書上的符文全都消失不見了，隻剩下大火燒焦後留下的幾個破洞。“這怎麽可能…”牧燁無法接受，拿著經書上下左右反複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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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找了，那位皇者昔年本來得到就是《亡靈書》的殘篇，且不說能否真的如前文明神話中提及的那樣可以召喚已逝的魂靈，就算可以也早就消耗在讓他的那位愛妻上了，哪還有多餘的力量供你使用。更何況是被詭潮汙染後的神話。”
    左雲青似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非常平靜地給牧燁補上了最殘酷的一刀，“是你，親手葬送了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抹痕跡。”
    牧燁慘慘一笑，仰麵躺倒在地，目光迅速黯淡下去，懸浮在他頭上的迷你傀儡也迅速開裂，一道道猙獰的裂痕貫穿它的身體。
    “他要自毀！”林夕喊了一聲，姬榮瑤隨手輕輕一點，傀儡上不斷蔓延的裂痕被生生止住了，它像是路邊攤販上一個陳年破舊的玩具一樣掉在地上，被姬榮瑤拾起來。
    “此人的靈魂本源尚未完全破滅，我需要帶他回書院去審訊一下，塗院長您應該沒有意見吧。”姬榮瑤看向塗天。
    “自然沒有。”塗天連連擺手，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放心，待書院審訊完畢自會把他交給你們處置，他的罪責不會就這樣被開脫掉的。”姬榮瑤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說道。
    躺在地上的蝴蝶指環突然輕輕一顫，表麵閃過一道幽藍色的光芒，化作一道流光精準地套在被奶娃護著，仍然陷入昏迷的蕭塵左手中指上。
    “呀。”奶娃嚇了一跳，姬榮瑤，左雲青等過來依次檢查了一遍後，確認指環沒有危害也就沒有太過在意了。
    “既然事情結束了，那就各自散了吧。”姬榮瑤說道，帶著林夕與林夜跟著奶娃和阿筱走了，她對兩人生活的村子感興趣，想要去參觀一下。
    左雲青仍沒跟姬榮瑤同行，也未透露牧燁口中自己的些許過往，帶著鹿椿等人隨塗天返回滄瀾書院了。塗天走的很匆忙，書院這回毫不誇張地說是元氣大傷，兩位導師殞命，眾多學員戰死，需要善後的工作有很多。
    何霖被塗天押走了，他奇跡般的生還下來，當蕭劫找到他的時候，他的一條腿已經被砍斷化膿了，被傷痕累累，幾乎處於報廢階段的三十一號背在背後。他沒有任何抵擋，非常順從地被塗天帶走了。
    “老大，三十一號就交給你了，還有，替我對塵兒和雪螢說聲對不起。”臨走時，何霖把三十一號的控製權交給蕭劫，說道。
    幾乎傾覆莽荒大陸的浩劫就這樣接近尾聲了。
    隨著“核”被絞殺、詭潮褪去、幕後黑手落網，接下來的事情對於各大勢力來說都構不成特別大的難題，尤其是在朱厭與太古炎龜消聲滅跡許久複出後，直接召回了一大批獸群，剩下的一小撮獸潮在各方勢力的聯手下瞬間被掃蕩幹淨。
    “我們無意與人類為敵，希望能與生存在莽荒大陸上的諸位和平相處。”這是兩大獸王同時發布的公告，表示會嚴格勒令自己的下屬，同時會積極和各大勢力協商，擬定新的條約。
    看似非常積極主動，但隻有塗天知道，除了是兩大獸王實打實被坑了一把，還有被姬榮瑤敲打的緣故，這算是她補償的一部分。
    路老無礙，這是不幸中的萬幸，隻是被煉製傀儡的狻猊王和碧鱗蛇姬托住了，隨著牧燁的黯然收場，他騰出手的第一時間就往大荒趕，剛好遇到回來的塗天一行人。
    葉家和左家覆滅了，當各大勢力知曉兩家胳膊肘往外拐，企圖活祭了整個莽荒後紛紛氣的七竅生煙，凝聚力更是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在剿滅獸潮之後就兵鋒直指兩家。
    葉家家主和左家家主當場戰死，被飽和式的攻擊直接轟碎成渣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絕大多少知情的高層也被擊殺，隻留下一小部分關押起來，領地和資源更是在短時間裏被瓜分幹淨。
    金龍閣也受到不小的衝擊，很快有消息流傳出之所以這次會有大劫與金龍閣也有密切的聯係。金龍閣雖在第一時間辟謠，同時承認是出於自己的疏忽，願意提供大量資源助災後恢複工作，並且願意將當時的負責人交出去，但其信譽仍遭受了不小的衝擊。
    一時間，金龍閣有些門可羅雀。
    莽荒大陸的勢力局勢接下來無疑會經曆較長一段時間的重新洗牌，但這已經和大部分普通人沒關係了，關於詭潮的那部分也被各大勢力隱瞞下去。
    劫難過去的三日後，蕭塵仍然在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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