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典當的瑞士機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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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宜雨站在漢口民生路“永昌典當行”的櫃台前,指尖輕輕摩挲著一塊鍍金懷表。表殼上的雕花已經有些磨損,但機芯的滴答聲依舊精準,像一顆仍在跳動的心髒。
“老板,這表能當多少?”
櫃台後的老掌櫃眯起眼,用放大鏡仔細檢查表盤,又掂了掂分量,半晌才慢悠悠開口:“瑞士梅花表,老物件,可惜不是原裝表鏈……最多三百。”
雷宜雨沒吭聲,目光掃過櫃台玻璃下壓著的幾張當票——其中一張的簽名欄赫然寫著“周某康”,日期是三天前。
周瘸子的弟弟,果然來過。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懷表,轉身時餘光瞥見典當行後門半掩著,一個穿皮夾克的男人正和夥計低聲交談,手裏攥著一摞泛黃的票據。
——國庫券。
而且是1988年的連號絕版券,市麵溢價超過20。
雷宜雨嘴角微揚。
看來周某康不僅倒賣假酒,還兼職做起了地下q莊的買賣。
民眾樂園倉庫,煤油燈的光暈在鐵皮櫃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大建蹲在地上,用改錐撬開懷表後蓋,露出裏麵精密的齒輪結構:“雷哥,這表不對勁——擺輪軸承被人換過,不是原廠的。”
老吳湊過來,修車匠的眼睛對機械格外敏銳:“這手藝……像是漢陽機械廠的老工人改的。”
雷宜雨接過懷表,指尖在機芯邊緣輕輕一刮,蹭下一層極薄的藍色粉末。
“林維生,能化驗這玩意嗎?”
武大化學係的林維生推了推眼鏡,接過粉末放在載玻片上,滴了一滴試劑。顯微鏡下,粉末迅速結晶成規則的六邊形。
“碳化鎢,軍用級耐磨塗層。”他聲音發緊,“普通懷表用不上這材料。”
蘇晚晴剛從武大圖書館回來,手裏抱著一摞泛黃的《機械工業年鑒》,聞言皺眉:“漢陽機械廠1985年接了一批軍工訂單,生產高精度軸承,後來項目下馬,庫存零件全被‘江城商貿’低價收購了。”
雷宜雨眼神一冷。
江城商貿——周xx的公司。
“所以周瘸子的人不光造假酒,還倒賣軍工廠的零件?”大建瞪大眼睛。
“不止。”雷宜雨拆開表殼,露出夾層裏一張對折的紙條,上麵用鉛筆寫著幾行模糊的數字:
“武鋼廢渣科03271990.12.24”
蘇晚晴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武鋼廢渣處理科的內部編號!”
雷宜雨盯著那串數字,前世記憶如閃電劈過——
1990年3月24日,正是327國債期貨合約的起始日。
而“0327”,恰好是武鋼一批特殊廢鋼渣的編號,內含稀有金屬釩鈦,價值遠超普通廢鐵。
周xx的懷表,根本不是用來典當的。
——它是開啟某個秘密倉庫的鑰匙。
漢陽機械廠廢棄車間,鐵門上的鎖早已鏽蝕,但門軸卻異常光滑,顯然經常有人進出。
雷宜雨掏出懷表,按下表冠上的暗鈕,表盤竟“哢嗒”一聲彈開,露出內側的微型磁鐵。
“老吳,試試。”
老吳將磁鐵貼在鎖眼處,輕輕一轉——門開了。
車間裏堆滿了落灰的機床零件,但角落的油布下,卻整齊碼著二十個木箱。大建撬開其中一個,裏麵赫然是嶄新的萊卡顯微鏡,鏡筒上還貼著東德工廠的封簽。
“又是東德貨……”林維生聲音發顫,“這精度足夠分析金屬成分了!”
雷宜雨沒說話,目光落在車間盡頭的鐵皮櫃上。櫃門掛著一把銅鎖,鎖眼形狀特殊,像是需要某種“鑰匙”才能打開。
他舉起懷表,表鏈末端有一個不起眼的凸起,形狀恰好與鎖眼吻合。
“哢。”
櫃門彈開,露出裏麵一摞泛黃的圖紙——武鋼廢渣處理科的原始記錄,詳細標注了每批廢鋼渣的金屬含量。而最底下,壓著一遝國庫券,全是1988年的連號券,麵值超過五十萬。
蘇晚晴快速翻閱圖紙,突然抽出一張:“雷哥,你看這個!”
紙上畫著簡易的冶煉流程圖,標注著“釩鈦提取率提升方案”,落款是“漢陽機械廠技術科1987”。
雷宜雨眯起眼。
周某康不光倒賣零件,還試圖從武鋼廢渣裏提煉稀有金屬。
但真正讓他警覺的,是圖紙邊緣的一行小字:
“0327批次實驗數據已移交紅港漢斯”
漢斯·克勞斯。
那個德籍掮客。
深夜,長江碼頭。
周某康的走私船靜靜停泊,甲板上堆滿“五金配件”的木箱,報關單上寫著“廢鐵回收”。
雷宜雨站在岸邊陰影處,手裏把玩著那塊懷表。表盤上的秒針突然停住,指向“12”的位置,機芯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這是某種定時裝置的觸發信號。
他猛地抬頭,隻見船艙底部的通風口飄出一縷淡藍色的煙霧。
“雷哥,船上有動靜!”大建壓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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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已經摸出扳手,但雷宜雨抬手攔住他:“不急,讓他們自己跳。”
果然,幾分鍾後,船艙裏衝出幾個慌亂的影子,領頭的正是周某康。他懷裏死死抱著一個鐵盒,邊跑邊回頭張望,像是怕被什麽東西追上。
“砰!”
一聲悶響,鐵盒突然從他懷裏炸開,爆出一團刺眼的藍光!
周某康慘叫一聲,鐵盒脫手飛出,砸在碼頭的水泥地上,盒蓋彈開——裏麵是一摞泛著熒光的文件,最上方赫然是武鋼的“0327廢渣”檢測報告。
雷宜雨冷笑。
懷表裏的磁鐵不僅是鑰匙,還是漢斯設計的“保險裝置”——一旦周某康試圖私吞數據,機芯就會觸發鐵盒裏的化學藥劑,讓文件顯影。
而現在,這些數據暴露在了碼頭的探照燈下。
“雷哥,現在怎麽辦?”大建攥著防汛沙袋,隨時準備衝上去。
雷宜雨沒動,目光落在遠處——長江航運公安的巡邏艇正破浪而來,艇上的探照燈已經鎖定了周某康。
“不用我們動手。”
他轉身離開,手裏仍攥著那塊停走的懷表。
表盤背麵,刻著一行德文小字:
“時間永遠站在贏家這邊”
民眾樂園倉庫,雷宜雨將懷表拆解成零件,攤在油布上。
林維生用顯微鏡檢查機芯,突然“咦”了一聲:“這軸承內側有微雕!”
眾人湊過去,隻見軸承內壁刻著一幅微型地圖——長江航道圖,其中漢口段的一個錨地被紅圈標記,旁邊標注著“1990.1.1”。
“這是……新年當天的坐標?”蘇晚晴皺眉。
雷宜雨盯著地圖,突然笑了。
漢斯和周某康的合作,遠不止倒賣廢渣數據那麽簡單。
“大建,去查查這個錨地,最近有沒有特殊船隻停靠。”
“老吳,準備二十個防汛沙袋,裏麵塞鋼渣。”
他拿起軸承,對著煤油燈細細端詳。
微雕地圖的邊緣,還有一行幾乎不可見的數字:
“3275000”
——五千手327國債期貨合約,正是前世1995年那場金融風暴的導火索。
而現在,這把鑰匙落在了他手裏。
漢口電信局廢棄鍋爐房
雷宜雨用鑷子夾起懷表機芯的碳化鎢軸承,煤油燈下,內側微雕的“3275000”數字泛著冷光。
“漢斯盯上的不僅是廢鋼渣。”蘇晚晴翻出《長江日報》經濟版角落的國債交易公告,“1990年1月1日,武漢證券交易中心試運行——這天發行的國債代碼正是327。”
大建猛地拍腿:“周瘸子用走私船運國庫券,是想囤327合約籌碼?”
老徐佝僂著推門進來,懷裏揣著本泛黃的《總機維修日誌》,封皮沾著暗紅蠟漬。
“雷老板,您猜對了。”他哆嗦著翻開第3872頁,密密麻麻的通話記錄中,周某康的號碼旁均標注“漢陽3872轉紅港”。
日誌夾頁藏著一張褪色複寫紙,印有“武鋼廢渣科每月25日數據傳真至3872”。
老徐指著一行被反複塗抹的記錄:“總機班長王鐵生,去年幫周家改裝過交換機…現在人失蹤了。”
雷宜雨將日誌扔進搪瓷痰盂,鋼渣粉末簌簌蓋住紙頁。
“大建,去弄二十個防汛沙袋,裝滿武鋼廢渣。”他敲了敲紅色電話機的撥盤,“周家能用總機竊聽武鋼,我們就能用廢渣屏蔽他們的信號。”
夜色中,雷宜雨望向長江碼頭——周某康的走私船已被查封,但一艘巴拿馬籍貨輪正悄然錨泊在“0327”微雕標記的坐標上。
船尾閃過一道藍光,像極了懷表鐵盒裏爆出的化學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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