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長江錨地的信息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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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正街的梅雨季終於迎來短暫的喘息,江麵上浮著一層薄霧,像是老天爺剛哭完,還沒來得及擦幹眼淚。雷宜雨蹲在碼頭邊的水泥墩上,手裏捏著半截被江水泡爛的蘆葦杆——那是昨天從周瘸子潰堤的防汛段衝下來的,杆芯裏還塞著半張被水浸透的貨單,墨跡暈染成一片模糊的藍。
“雷哥,查清楚了!”彩鳳踩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衝過來,算盤珠子撞得劈啪響,“周瘸子的船隊昨晚在九江錨地停了一夜,今早開走時,甲板上多了二十噸螺紋鋼!”
大建掄起扳手砸向生鏽的鐵鏈,火星子濺到老吳的酒壺上:“狗日的!咱們的貨還在武漢港壓著,他的船憑什麽能先到?”
雷宜雨沒急著說話,彎腰從痰盂底抽出一張皺巴巴的《長江航運報》,頭版角落裏印著則小新聞:《長江中下遊錨地擁堵,貨輪平均滯留48小時》。他眯了眯眼,指節敲了敲報紙上的錨地分布圖——密密麻麻的紅圈像是一張蛛網,覆蓋了從武漢到上海的整條水道。
角落裏新收編的退伍通訊兵王鐵柱突然出聲:“雷老板,錨地有問題。”他攤開一張泛黃的航道圖,上麵用紅藍鉛筆標滿了記號,“九江錨地的水深明明夠,可周瘸子的船偏要擠在淺灘區,還熄了火。”
啞巴張“啊啊”比劃著,從工具箱底層翻出一本《船舶信號燈手冊》,翻到夾著煙殼紙的那頁——上麵潦草地畫著幾組燈語組合,明滅間隔像是某種密碼。
彩鳳眼睛一亮:“雷哥,他們在用信號燈傳消息!”
老吳灌了口枝江大曲,酒氣混著江風裏的腥味噴在圖紙上:“宜雨,要不……咱們也搞一套?”
“不。”雷宜雨冷笑一聲,指尖點了點痰盂底層的半張港幣,“咱們給他來個‘燈下黑’。”
九江錨地,深夜
周瘸子的貨輪“長江號”靜靜地泊在淺水區,船尾的信號燈有規律地閃爍著,明三暗一,像是某種默契的接頭暗號。刀疤劉蹲在甲板上,手裏捏著剛譯完的紙條:“螺紋鋼,武漢港壓價兩成,明早卸貨。”
船艙裏,周瘸子叼著雪茄,眯眼看向江對岸——雷宜雨的船隊還堵在武漢港,動彈不得。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姓雷的還想跟老子玩水路?長江上的規矩,他得再學十年!”
話音未落,船身突然猛地一晃,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上了。刀疤劉踉蹌著衝進來:“大哥,不好了!江上漂來一堆浮標,全他媽閃著跟咱們一樣的燈語!”
周瘸子衝到船舷邊,瞳孔驟縮——漆黑的江麵上,幾十個自製浮標隨著波浪起伏,每個頂端的信號燈都詭異地模仿著“長江號”的閃爍頻率。更可怕的是,遠處那些本該屬於不同船隊的貨輪,此刻竟齊刷刷地調轉船頭,朝著完全相反的航道駛去!
“中計了!”周瘸子一腳踹翻茶幾,“雷宜雨在燈語裏摻了假消息!”
漢正街23號倉庫,淩晨
王鐵柱戴著耳機,手指飛快地敲擊著自製電台的旋鈕,揚聲器裏傳來斷斷續續的摩斯電碼。彩鳳蹲在一旁,算盤珠子隨著解碼節奏劈啪作響:“雷哥,武漢港的螺紋鋼報價已經亂了,有人按周瘸子的‘假消息’瘋狂壓價,實際庫存根本不夠!”
大建掄起扳手哈哈大笑:“狗日的自己挖坑自己跳!現在全江的船老大都以為武漢港壓貨,全往九江擠,結果九江錨地堵得連舢板都過不去了!”
雷宜雨沒說話,彎腰從痰盂底抽出一遝電報——全是各港口剛發來的貨單,上麵“武漢港”三個字全被紅鉛筆圈了出來。他冷笑一聲,將電報扔進搪瓷缸裏,澆上半壺開水。
紙張遇熱,原本空白的邊角竟浮現出一行小字:“武漢港無貨,急轉宜昌。”
“彩鳳。”雷宜雨敲了敲搪瓷缸,“通知咱們的船隊,現在去宜昌裝貨——按市價七成收。”
九江錨地,黎明
周瘸子的“長江號”還困在淺灘區,船底已經被浮標纏住的錨鏈刮得咯吱作響。刀疤劉哭喪著臉衝進船艙:“大哥,武漢港那邊傳來消息,螺紋鋼全被雷宜雨的人包圓了!咱們的買家現在吵著要違約金!”
周瘸子猛地砸碎雪茄盒:“不可能!他的船明明還在……”
話沒說完,甲板上傳來一陣騷動。周瘸子衝到舷窗邊,隻見江霧中,三艘掛著“雷氏物流”旗的貨輪正悠閑地駛過主航道,甲板上堆滿了印著武鋼標誌的螺紋鋼。
更刺眼的是,每艘船的桅杆上都掛著一盞特製的信號燈——明滅規律正是周瘸子昨晚發出的“假密碼”。
漢正街碼頭,正午
雷宜雨站在剛卸完貨的甲板上,手裏捏著周瘸子被迫低價拋售的貨單。王鐵柱正帶著幾個退伍兵調試新改裝的信號燈發射器,啞巴張“啊啊”比劃著,將一摞剛譯完的燈語記錄塞進痰盂底層。
彩鳳的算盤打得震天響:“雷哥,這波咱們淨賺十二萬,還白撿了周瘸子三條船的航道優先權!”
老吳灌了口酒,醉醺醺地咧嘴:“宜雨,你這招絕了!現在整條江的船老大都認咱們的燈語,周瘸子以後放個屁都得先看咱臉色!”
雷宜雨望向江心——那些浮標還在隨波起伏,燈語卻已換成了新的密碼。他踢了踢腳邊的搪瓷缸,缸底粘著的半張《長江日報》上,一則小新聞被紅筆圈了出來:《郵電局擬升級電報係統,預計1991年投入使用》。
“鐵柱。”雷宜雨頭也不回地說道,“明天去找郵電局的老同學喝個茶——就說咱們有套‘更快的傳信法子’,想跟國家換點政策。”
江風呼嘯,新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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