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防汛沙袋的跨國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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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正街的暴雨來得又急又猛,雷宜雨站在倉庫門口,看著屋簷下的水簾砸在青石板上,濺起一片泥點子。防汛牆上的銅牌被雨水衝刷得鋥亮,隱約能看見“1991年雷氏承建”幾個字在閃電下泛著冷光。
“雷哥,這批沙袋全泡爛了!”大建一腳踹開倉庫角落的麻袋堆,黴味混著鐵鏽氣撲麵而來。去年囤的防汛沙袋,棉布早被蟲蛀成了篩子,裏頭摻的鋼渣粉漏了一地,在積水裏泛著詭異的紅褐色。
彩鳳的算盤珠子“啪嗒”一響,賬本上多出一行赤字:“按廢品賣,一噸鋼渣才值八塊錢,還不夠付搬運費……”
雷宜雨沒接話,彎腰從痰盂底抽出一張被雨水洇濕的《參考消息》。國際版角落的新聞被紅筆圈了出來——《科威特戰後重建啟動,中建集團中標沙漠固沙工程》。他指尖在“每噸固沙材料運輸成本高達200”上頓了頓,突然笑了。
“誰說這是廢品?”
三天後,武鋼廢渣場。
趙鐵山蹲在粉碎機旁,手裏捏著一把剛磨碎的鋼渣粉。細密的金屬顆粒在陽光下閃著青灰色,摻著沙土一搓,竟像摻了膠水似的黏成硬塊。“奇了怪了……”他嘟囔著,把鋼渣粉倒進裝滿水的搪瓷缸裏。水麵上立刻浮起一層鐵鏽色的油膜,底下卻結出蜂窩狀的硬殼。
“武鋼高爐渣含10的氧化鐵。”雷宜雨踢了踢腳邊的麻袋,裏頭露出半截被鋼水燙穿的勞保鞋,“遇水氧化後能黏合沙粒——中東那幫王爺缺的就是這玩意兒。”
啞巴張突然“啊啊”比劃起來,手裏攥著半張被燒焦的圖紙。蘇晚晴湊近一看,是武鋼去年廢棄的“高爐渣綜合利用方案”,其中一行被紅筆塗得發亮:“每噸鋼渣摻5熟石灰,可提升黏結強度300”。
“去江岸化工廠。”雷宜雨抓起一把鋼渣粉撒進痰盂,鏽紅色的粉塵簌簌落在當天的《長江日報》上——頭條新聞《國務院批準武漢為沿江開放城市》的鉛字瞬間被蝕出幾個小孔,“找老劉買二十噸過期石灰,就說咱們要刷防汛牆。”
漢正街23號倉庫的後院裏,二十個下崗女工正踩著縫紉機。
“布料三層壓膠,針腳加密到每寸十六針!”彩鳳扯開一個成品沙袋,露出裏頭焊死的鋼渣夾層,“按雷哥說的,每個夾層暗格裏灌五公斤鋼渣粉,封口用火烤化,神仙也拆不開!”
大建掄起沙袋往水泥地上猛砸三下,袋底“嗤”地漏出一縷紅霧——是摻了石灰的鋼渣粉遇潮氧化,把麻布和沙粒黏成了整塊硬板。他咧嘴一笑:“這哪是沙袋?分明是鐵疙瘩!”
雷宜雨卻盯著倉庫角落的磅秤。秤盤上堆著十袋樣品,旁邊擺著兩份檢測報告:一份是武鋼技術科出的《鋼渣粉化學成分分析》,另一份卻是他讓蘇晚晴偽造的《長江防汛材料研究院認證》,上頭赫然印著“沙漠治理專用,專利號z9100328”。
“明天裝船。”他彈了彈痰盂,一枚銅製商檢章“鐺”地掉在桌麵上,“走中建的集裝箱,報關單寫‘防汛物資援助’。”
漢口碼頭,周瘸子的馬仔蹲在吊車底下抽煙。
“雷家又搞什麽鬼?”他眯眼盯著那排印著“中建集團”的集裝箱,工人們正把灰撲撲的沙袋往裏頭扔,“一幫泥腿子,還能跟央企搭上線?”
旁邊穿海關製服的人突然“咦”了一聲。他彎腰撿起從集裝箱縫裏飄出來的單子——《科威特環境部采購清單》,金額欄赫然寫著“固沙袋20萬條,單價35”。
“不對啊……”他掏出公章往單子上按了按,突然觸電似的縮回手,“這紙是防汛指揮部的特供稿紙!上頭還有防偽水印!”
兩人對視一眼,再抬頭時,雷宜雨正站在船舷邊衝他們笑。他手裏拎著個破沙袋,袋底“不小心”漏出一把鋼渣粉,江風一吹,紅霧飄到海關的製服上,瞬間蝕出幾個芝麻大的鏽斑。
一個月後,科威特沙漠。
中建項目經理王磊踩著滾燙的沙丘,手裏攥著半截被風撕碎的沙袋。袋子裏漏出的鋼渣粉已經和沙子氧化成整塊“鐵餅”,他用地質錘敲了敲,硬得能劃出火星子。
“見鬼了!”他扭頭衝身後喊,“這批中國來的沙袋,比德國產的樹脂固沙劑還管用!”
翻譯急匆匆跑過來,手裏捧著剛收到的傳真。紙上是雷宜雨龍飛鳳舞的簽名,底下附了行小字:“專利技術費每噸12,可付鋼渣抵賬。”
當晚,雷宜雨在防汛牆上新刻了一行編號。磚縫裏滲出鐵鏽色的水漬,在月光下像條蜿蜒的血線——那是武鋼高爐的坐標,也是下一船“鐵沙”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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