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蘇聯專家的伏特加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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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正街的清晨被一陣柴油機的轟鳴聲撕裂。
雷宜雨蹲在倉庫門口,指尖撚著一份皺巴巴的俄文技術手冊,紙頁邊緣還沾著機油的汙漬。晨光透過手冊上的手寫批注,將一串潦草的烏克蘭語公式投在水泥地上,像是一道未解的密碼。
“雷哥,這幫老毛子真他媽黑!”大建一腳踹開倉庫的鐵皮門,手裏攥著張電報單,“昨天談好的三萬美金技術費,今早坐地起價要八萬!還說什麽‘社會主義兄弟情誼’,我呸!”
彩鳳的算盤珠子“啪嗒”卡在梁上,賬本最新一頁的“外匯額度”欄畫著刺眼的紅圈。她咬著鋼筆帽抬頭:“賬上就剩五萬美金,要是全給了他們,咱們下個月的捷克機床尾款……”
雷宜雨沒接話,彎腰從痰盂底抽出一張泛黃的《參考消息》。國際版角落的新聞被紅筆圈了出來——《蘇聯解體在即,烏克蘭專家團集體赴華淘金》。他眯了眯眼,目光掃向手冊扉頁的鋼印——哈爾科夫機械廠的徽標下,有人用鋼筆塗改了一行小字:“本技術參數僅限蘇維埃聯盟內部使用”。
“不是要錢。”他突然開口,痰盂“鐺”地倒扣在地上,滾出半瓶貼著紅十字的醫用酒精,“是要命。”
民眾樂園的廢棄舞廳裏飄著劣質香水的刺鼻味。
三個穿呢子大衣的烏克蘭人圍坐在拚起的課桌旁,領頭的謝爾蓋正用放大鏡檢查雷宜雨帶來的“特供伏特加”。酒液在玻璃杯裏泛著詭異的淡藍色,瓶身上燙金的“克裏姆林宮專供”字樣已經褪色剝落。
“雷先生,這酒……”謝爾蓋的絡腮胡抖了抖,突然用蹩腳中文笑了,“是你們武漢生產的吧?聞起來像消毒液。”
雷宜雨麵不改色地擰開第二瓶。這次倒出的液體澄澈如水,卻在接觸空氣的瞬間騰起細密的氣泡,像是某種化學反應。
“第一瓶是樣品,給海關看的。”他推過酒杯,指尖在桌麵的《技術轉讓協議》上點了點,“這瓶才是真貨——用列寧格勒醫學院的提純工藝,專供政治局委員的心髒病特效藥。”
謝爾蓋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當然知道,蘇聯解體前最後一批醫療酒精的提純技術,正是來自克格勃的絕密檔案。
漢正街23號倉庫的後院支起三口大鐵鍋。
啞巴張正往沸騰的工業酒精裏扔曬幹的橘子皮,刺鼻的酸味混著酒精蒸汽嗆得人睜不開眼。蘇晚晴戴著防毒麵具,往溶液裏滴加武鋼實驗室順來的甘油,液體逐漸變得粘稠起來。
“雷哥,這玩意兒真能喝?”大建用搪瓷缸舀了半勺,液體在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澤,“聞著像拖拉機冷卻液……”
雷宜雨沒回答,彎腰從痰盂裏倒出一張哈爾科夫機械廠的工作證。照片上的謝爾蓋穿著蘇聯軍裝,胸前別著“社會主義勞動英雄”勳章——但鋼印的日期赫然是1991年12月1日,距離蘇聯正式解體還有25天。
“酒精濃度76,正好是醫用標準。”他突然抓起搪瓷缸灌了一口,喉結滾動時脖頸暴起青筋,“再加5的蜂蜜……就是格魯吉亞前線慰問酒。”
彩鳳的算盤珠子突然崩飛一顆。她盯著剛收到的電報:“謝爾蓋要求今晚簽合同,否則就把圖紙賣給深圳的港商……”
江漢飯店的包廂裏吊著昏黃的水晶燈。
謝爾蓋的鋼筆懸在合同上,紙頁的“技術參數保密條款”被雷宜雨用紅筆塗改成“伏特加供應協議”。他狐疑地瞥了眼桌上那瓶冒著泡的“特供酒”,突然用俄語對同伴嘟囔:“這中國人是不是在酒裏下毒了?”
“怎麽會?”雷宜雨笑著擰開瓶蓋,酒香瞬間混著柑橘的甜膩充滿房間,“這是用武漢東湖的水,按第聶伯河的比例勾兌——斯大林同誌最愛這一口。”
當謝爾蓋灌下第三杯時,他的簽字已經歪斜得像是心電圖的瀕死信號。雷宜雨慢條斯理地抽出被酒液浸濕的《技術手冊》,扉頁的防偽水印正在乙醇的侵蝕下逐漸顯現——那是一張微縮的機床電路圖,用肉眼幾乎無法辨認。
“雷先生……”謝爾蓋的舌頭開始打結,“你們中國的伏特加……後勁像t34坦克……”
他的臉砸進餐盤時,蘇晚晴已經用複寫紙拓下全部水印。窗外傳來長江貨輪的汽笛聲,蓋住了雷宜雨將空酒瓶扔進痰盂的脆響——瓶底殘留的白色沉澱物,是武鋼實驗室提供的緩釋安眠藥。
三天後的漢正街五金市場,鄉鎮企業老板們擠爆了雷氏商行的櫃台。
“捷克機床的數控模塊參數,全套隻要八千!”大建揮舞著油印手冊,封麵上“蘇聯援華156項遺產”的燙金字閃閃發亮,“買手冊送武鋼特製切削油——用高爐渣提煉的,耐磨度超進口貨三倍!”
彩鳳的算盤珠子快得拉出殘影。她瞥了眼倉庫角落堆積如山的醫用酒精空瓶——瓶身上“嚴禁飲用”的標簽還粘著蜂蜜漬。
雷宜雨蹲在防汛牆邊,新刻的磚縫裏滲出淡淡的酒精味。他摩挲著半張被硫酸腐蝕過的圖紙,那是謝爾蓋醒來後瘋狂焚燒的“真本”——可惜他不知道,武鋼的x光機早已拍下每一頁的原子筆壓痕。
江風掠過江漢關鍾樓,將一縷酒氣送進正在靠岸的烏克蘭貨輪。甲板上的謝爾蓋抱著脹痛的頭,突然發現貨倉裏那批“中國伏特加”的包裝箱——印著醒目的“武漢消毒劑廠”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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