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光穀的產能核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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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備用機房裏的綠光剛亮起來,蟬鳴就把雷宜雨一行人拽回了燥熱的江城光穀。
    徐漢卿抱著筆記本,後怕的嘀咕仿佛還粘在耳膜上:“……差一點就趕不上開幕點火了。”
    “趕不上?趕不上董局怕是要請我去秦城吃牢飯!”雷宜雨一腳油門把車碾進研發中心大院,車輪卷起的塵煙像條土龍,“老徐你別喘了,西南震動數據整理好沒?還有,”他甩上車門,視線刀子似的剮過頂著黑眼圈的瘦猴,“昨天流水才十八萬七?三星那幫棒子挖走幾個人,咱家廠子就得停產喝西北風了?”
    樓上會議室吵得能掀翻屋頂。瘦猴把銷售報表拍得啪啪響:“宜雨哥!非洲訂單堆成山,‘夕陽紅’在漢正街賣瘋了!現在日產才十幾萬台?塞牙縫都不夠!那些黃牛把價格炒上天,老頭老太堵著門罵娘……”
    蘇采薇指尖彈了彈咖啡杯,叮一聲脆響:“罵也是罵你瘦猴經理供貨不力,跟咱們雷總有什麽關係?非洲坦桑尼亞總統府的權杖還擱在展示櫃裏落灰呢,是等著人三星把咱家鍋都端走?”
    雷宜雨沒吭聲,俯身盯著桌上幾台“長江夕陽紅”。徐漢卿麻利地拆開一台,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零件:“tk基帶芯片,台灣的;這注塑外殼,深圳小廠;屏是庫存處理貨……全靠堆料!一台賺八十塊,二十萬台就是一千六百萬流水!”他把另一台三星機器推到雷總眼皮底下,“瞧瞧人家的集成度,咱想學?缺人!缺時間!缺……”
    “缺個屁!”老吳突然撞開門,一股焊錫鬆香味兒先衝了進來,他手裏還拎著把熱風槍,“三星挖走那十七個兔崽子,天亮前全給‘請’回來了!瘦猴你愣著幹啥?接人!一人先發三千塊壓驚紅包堵嘴!技術骨幹?”他得意地一仰頭,“我和老徐去紅楓老年大學蹲了兩天,返聘了四十三位老師傅,八級鉗工就有倆!”
    導入豐田精益生產
    深夜的生產車間燈火通明,像個巨大的、嗡嗡作響的蜂巢。徐漢卿卷著藍圖在流水線間狂奔:“停!停!老王你那工位不對!什麽左三圈右三圈?學廣播體操呢?看好了——腳底下畫個圈,拿主板、掃描、扣屏蔽罩、點檢測試,轉回來正好接下一塊!”他用紅漆在地上唰唰畫出個完美的圈,“學什麽?豐田精益!省一步動作多產兩台手機!”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師傅,胸口還別著老年大學的校徽,皺著眉打量眼前的自動貼片機:“小徐啊,你這設備換線調程序得歇半小時?浪費!”老頭把煙頭掐滅,掏出隨身的黃銅卡尺敲了敲機器外殼,“看見這螺絲沒?鬆兩圈!對咯……這邊擋板卸下來……喏!”他幹枯的手靈巧地撥弄幾下,“加條滑軌!新料盤直接滑進去鎖定,換線隻要五分鍾!這效率,當飯吃啊?”
    老吳在另一條線吼得聲嘶力竭:“一人三機!什麽叫一人三機?這台做測試,那台擰螺絲,眼珠子盯著第三台上屏蔽罩!手別停!獎金按台數砸下來,砸不死你們!”他搶過一個青工手裏的風批,“哆嗦啥?看張師傅的——滋!哢!滋!哢!看見沒?行雲流水!”風批點動的聲音硬是給他弄出點打擊樂的節奏來。
    雷宜雨背著手在車間巡視,像一頭逡巡領地的大貓。老工人身上那股子熟悉的機油味,讓他恍惚回到漢正街最初的小五金鋪。他在一組“一人三機”前站定,年輕工人正手忙腳亂。雷宜雨忽然彎腰,胳膊從工人肩旁繞過,手指精準地點上風批開關:“手腕別繃著,力是順著下去的,看準了再按,一次到位!”
    “小雷老板?”老工人認出了他。雷宜雨笑笑,直起身,隻留下一句,“老爺子,您帶出來的徒弟要是折在新機器上,砸的可是您的招牌。”
    產能核爆
    當巨大的電子顯示屏上,鮮紅的數字“200,137”驟然定格時,整個車間安靜了一瞬。旋即,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幾乎掀翻屋頂。
    “日產破二十萬台——!”
    工人們甩掉帽子,老吳激動地抱起身邊一個返聘老師傅轉圈,瘦猴竄到桌子上拚命吹著刺耳的口哨,蘇采薇靠在控製室門邊,眼角微微彎起,終於端起那杯冷透的咖啡抿了一口。
    徐漢卿抹了把汗,從角落裏拖出一個大紙箱。“哐當!”裏麵是堆積如山的廢棄主板殘次品。“看看這些垃圾,”他用腳撥了撥,“堆料堆不出未來。但……”他突然詭秘一笑,衝雷宜雨道,“雷總,您腦子活,這些破爛還能榨出點油水不?比如,弄個有‘意義’的藝術品什麽的?”
    雷宜雨的目光掃過狼藉的廢棄主板,又掠過牆上掛著的巨大液晶屏——裏麵正直播著雅典奧運會開幕式,神秘的藍色愛琴海與聖火光芒交相輝映。一絲奇異的火花在他眼底閃過:“藝術?老徐,格局得打開。”
    雅典模型贈奧組委
    整整兩天兩夜,光穀研發中心的頂層大會議室變成了巨大的手工坊。一群被老吳揪來的精工老技師,戴著老花鏡,拿著鑷子和微型焊槍,在徐漢卿狂野的圖紙指揮下,進行著前所未有的“焊接”。
    數以萬計的廢棄電子元器件、電容電阻如同沙礫。顏色深淺不一的綠色主板被切割成精妙的幾何形狀。金色的排線化作奔湧的河流,藍寶石電容點綴成波光粼粼的愛琴海,閃亮的cpu散熱蓋被塑造成帕特農神廟的巍峨穹頂,細密的集成電路則構成了壯麗的雅典衛城輪廓。
    “電阻當磚頭,電容鑲窗花……老徐,你這圖紙畫得比抽象派還抽象!”一個老技師一邊抱怨,一邊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把一粒0805封裝的電阻按進“神廟石柱”的縫隙,嚴絲合縫。
    “少囉嗦!”徐漢卿嗓子都吼啞了,眼睛熬得通紅,“看見沒?衛城這塊斜坡!主板顏色必須漸變!淺綠到墨綠!層次!你當是漢正街糊紙盒子呢?”
    雷宜雨站在中間,他的手指劃過冰冷而複雜的“城市基座”,那裏刻意裸露著幾排金手指插槽和未清除幹淨的錫點,粗獷而充滿工業力量感:“這裏,加幾道劃痕,對,像被海風侵蝕過千年……細節成就真實。”
    三天後的下午,這尊震撼的《雅典新紀元》——一座完全由長江通信廢棄電子元件和主板拚裝鑄造的微縮城市,被罩在特製的防震玻璃櫃中,由軍用吉普直接運往首都機場,同機飛向雅典。
    與此同時,一份絕密傳真抵達董局的案頭——那是老吳車隊穿越蜀道傳回的最新西南地質監測數據匯總圖。蘇采薇走進喧鬧的慶功會場,附在雷宜雨耳邊低語:“董局電話接通了。他說禮物直送奧組委主席辦公室,那邊……非常震驚。原話是‘從未見過把科技垃圾變成帝國榮光的魔法’。”
    雷宜雨正站在窗邊,看著滿載“長江夕陽紅”手機的巨型集裝箱卡車一輛輛駛出廠區大門。他舉起手中象征非洲酋長權力的象鼻木權杖,輕輕點了點玻璃,外麵車流的長龍正轟鳴著駛向遠方,陽光在無數金屬外殼上跳躍成一片炫目的光海。
    就在這時,徐漢卿幾乎是撞開會議室的門衝了進來,手裏的保密衛星電話還在發出尖銳的嗡鳴:“雷總!快!董局專線!汶川方向剛剛……所有監測點數據……”
    窗外光穀的風光正好,蟬鳴依舊。
    雷宜雨凝視著桌角那個精工製作的微縮衛城模型。一片小小的集成芯片反射著窗外的陽光,像愛琴海上驟然湧起的、蓄滿了未知風暴的浪頭微光。
    桌上的老人機裏,京劇《定軍山》的殺伐唱腔,正唱得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