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奧運調度係統的民用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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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光穀的空氣,還彌漫著防暴叉鐵腥味和“辣椒水”備案成功的火藥氣兒,瘦猴剛送走那群能打又能賣的鄉鎮店長,雷宜雨手裏的加密衛星電話就又催命似地震了起來。屏幕上那個“董”字,帶著一股無形的沉重氣壓。
    “雷總,蓉城協調會提前了!一個小時後起飛!”董天的聲音壓得很低,電流雜音裏裹著不容置疑的緊迫,“龍門山西北方向次級節點數據惡化!你帶來的通訊保障方案樣本,要‘絕密一級’的,確保在強電磁幹擾和複雜地質環境下,能打通最後的生命線!”
    “明白,馬上出發。”雷宜雨切斷通話,動作快得像開弓的箭。什麽三星的截胡、草原換牛的熱度、非洲的訂單洪流,在董局這通電話麵前,都得靠邊站。他大步流星走向磐石居深處那幾間用軍工標準打造的樣品庫房,那裏存放著徐漢卿團隊搞出來的“硬菜”——幾台其貌不揚,黑沉沉、分量感十足的‘生命通道’超長待機救援通訊機原型,以及幾套小型化的、抗幹擾能力爆表的應急通訊中繼設備。
    他親自提上兩個密碼密封箱,轉身撞上了匆匆趕來的徐漢卿。
    “雷總,最新一批的‘生命通道’樣機和……”徐漢卿話沒說完,目光落在他手裏的箱子上,立刻明白了,“需要我一起去嗎?方案參數我最熟!”
    “川省那邊有你的技術組接應。江城要穩住了,老徐。”雷宜雨把其中一個箱子遞過去,“七號線的芯片封裝和那個‘鐵三角’剛磨合好,不能鬆勁,出貨量和良品率是我們的定海神針。光穀這條根子紮穩了,我們出去拚刺刀才有底氣。”他頓了頓,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定軍心的力量,“磐石居的核心機房,按‘絕密一級’執行,董局那邊掛了號的。”
    “您放心!芯片在人在!”徐漢卿抱著箱子,腰杆挺得筆直。他沒說的是,這些天,他連吃睡都挪到七號線旁邊的小隔間了,眼瞅著那月產700萬片的目標從紙麵數字,一點點變成流水線上奔騰的金屬河流。
    蓉城的會議,是一場無聲的硝煙。地圖上,龍門山斷裂帶那一片令人心悸的紅色在不斷加深、蔓延。會議桌上鋪開的不是商戰藍圖,而是關乎無數生命的預案推演。雷宜雨帶來的“生命通道”在模擬的極端環境中,那清晰傳回的、帶著強烈白噪音的呼叫,成了全場最有力的注腳。他沉著應答著軍區首長、地質局專家、應急管理部門負責人連珠炮似的提問,每一句回複都指向“長江通訊”能提供的、超乎現有體係的高效可靠保障。
    “……所以,我們的應急通訊中繼網,可以依托即將鋪設到位的‘村村通’基站進行快速部署,骨幹點位設備可在三十分鍾內由特種車輛或直升機完成定點投放……”雷宜雨的手指劃過電子屏上川西北的地形圖,“電力保障,結合衛星太陽能板和我們自研的超低溫電池技術,能確保在極端惡劣環境連續工作七十二小時以上……”
    整整四十八小時的高強度腦力風暴和方案細化後,雷宜雨帶著滿身疲憊和一份沉甸甸的緊急采購與技術協作備忘錄返回江城。飛機落地時,天色已近黃昏。他沒回磐石居,直接讓瘦猴把車開到了光穀七號工廠。轟鳴的車間像一劑強心針,驅散了高強度會議帶來的精神疲憊。
    徐漢卿和老吳都等在車間辦公室,桌上的盒飯還沒涼透。雷宜雨顧不上吃飯,灌了口濃茶,揉著發脹的眉心:“蓉城這邊算是暫時穩住了,技術對接預案都拿到手了。老徐,生產壓力怎麽樣?”
    “穩得很,雷總!”徐漢卿嗓門洪亮,指著窗外燈火通明的生產線,“s5主板現在是流水線上竄得最歡的魚,良品率穩在99.8,封裝成本卡死在19塊9!老吳那幾台瑞士貼片機,磨合得跟咱們自己造的一樣!”
    “嗯,這是根基。”雷宜雨目光掃過桌麵上那份帶回的備忘錄,心思電轉。一個大膽的念頭悄然浮現,像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川省那邊是未雨綢繆,花的是救命錢,不能指望盈利。咱們這頭,還得開源……得把投入變成看得見的產出。”他看著徐漢卿,“老徐,還記得咱們給奧運安保預備的對講指揮係統嗎?核心模塊用的是不是跟‘生命通道’同源的技術?”
    徐漢卿立刻反應過來:“對!核心的抗幹擾壓縮算法和加密模塊完全一致!為了那個奧運會訂單,咱們功耗和語音清晰度可是下了血本的!您是想……”
    “廢物利用!”瘦猴眼睛賊亮,“不,是軍民融合!宜雨哥,您是想把那軍工級別的鳥槍,給城裏那幫的哥當哨子吹?咱那抗幹擾係統,對付市區那群亂糟糟的電波,跟玩兒似的!”
    雷宜雨嘴角勾起一絲讚許的弧度:“鳥槍換炮是本事,但怎麽換,得有講究。”他手指敲了敲桌麵,“奧運係統是點對多點指揮調度,功能強但太笨重。我們要的是基於它的技術底子,做個輕巧、皮實、好用的出租車調度平台。關鍵在哪裏?”
    “定位!”蘇采薇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提著保溫桶,顯然是來送飯的,也一直留意著這邊的討論,“交通擁堵點預測、乘客電召響應、司機搶單派單……核心是車輛的實時定位精度和平台算力。”她把保溫桶放下,走到雷宜雨身邊,自然地打開,“技術底子我們有,奧運係統證明了在複雜環境下的穩定性。難點在於大規模部署的成本和定位模塊在大城市‘鋼筋森林’裏的漂移補償問題。”
    “定位模塊的成本能降!”徐漢卿立刻接茬,“現在市麵上通用的gps模塊便宜貨漂得厲害,好的又太貴。我這兒剛巧有點新想法!”他興致勃勃地抓起桌上一塊圖紙,“看!這是我讓實驗室捎帶手研究的……芯片散熱矽脂塗層!用在新選的國產緊湊型gps模塊上,再加點咱們搞雙卡雙待時的信號濾波算法小改造,嘿!成本增加不了二十塊錢,市區高架橋、高樓底下的定位精度,能讓地圖上那定位點漂移控製在五米以內!比現在那些破機器強十條街!”
    瘦猴一拍大腿:“穩了!五米還不夠?再小的胡同也能摸個八九不離十!配上咱們那降噪耳機對講終端改造),司機一聽調度就知道是去胡同口還是小區東門!這買賣我看行!賣給交通委?”
    “不是賣。”雷宜雨糾正道,眼中閃爍著老倒爺的精明和“證券教父”的運作思維,“是服務外包。我們提供硬件改造的終端)、係統平台、定位服務、調度管理……司機按月或者按年交服務費。交通委出標準、出牌照、出管理。這叫共建共享!”
    蘇采薇默契地點頭補充,直接進入數據分析師角色:“北京目前登記出租汽車近七萬輛。如果能覆蓋其中三分之一進行試點推廣,按基本服務費估算,月營收就能相當可觀。而奧運係統現有硬件改造成本可控,我們有成熟的量產能力。”
    一個清晰的藍圖在辦公室內鋪開:奧運安保對講機拆掉厚重抗撞外殼,換上更符合車載環境的工業設計;核心通信板和定位模塊換上國產改良版;加上一套後台調度平台軟件;貼個標——“長江調度通”。
    接下來的日子,徐漢卿的團隊像是打了雞血。蓉城的壓力變成了光穀的效率。“長江調度通”的樣機以驚人的速度走下流水線。瘦猴找來的本地出租公司老司機當“小白鼠”,反饋異常火爆:
    “謔!這玩意兒比聽電台清楚多了!不吱哇亂叫!調度員說去哪,一個字兒不帶漏的!”“定位神了!我在王府井東方新天地下麵鑽著呢,上麵調度小姐愣說我在大廈東北門,出去一看,還真就對著巷口!”“就是這調音量的旋鈕有點小,開車時擰不方便……”“笨!不會讓調度大點聲兒?”
    用戶體驗的最後一公裏,落在了老吳身上。這位技術改裝專家,帶著他標誌性的帆布手套,抄起樣機端詳了幾秒鍾,粗大的手指靈活地在機殼邊上比劃了兩下。“簡單!”老吳咧嘴一笑,露出抽煙熏黃的板牙,“給側麵開個槽,加個拇指凸塊,讓司機一摸就知道往哪擰!這活兒,十分鍾,我給你出圖紙!”
    樣機迭代完畢,用戶體驗滿分。雷宜雨帶著這支精銳團隊直飛京城。
    北京交通委的測試大廳裏,氣氛嚴肅。幾位技術專家圍著那幾台其貌不揚,甚至因為老吳的“凸塊設計”而顯得有些土氣的“長江調度通”樣機,進行著苛刻的性能極限測試:高壓變電所旁邊?信號穩如老狗;下穿涵洞?定位沒飄;同時接入上千個呼叫信令?後台穩得一逼……
    主導測試的是一位神情嚴謹的陳姓女主任。她拿著測試報告,反複對比著旁邊幾款造價高昂的國外競品數據,臉色從嚴肅到驚訝,再到難以掩飾的欣賞。
    “雷總,貴公司的係統……”陳主任放下報告,看向雷宜雨,“在複雜電磁環境下的穩定性和定位精度,遠超我們的預期。尤其是這成本控製能力……你們是如何做到的?”她目光掃過旁邊氣質彪悍的徐漢卿和穿著工裝的老吳,實在難以把他們同高精尖技術聯係起來。
    雷宜雨微微一笑,指了指徐漢卿:“芯片級的技術整合和特殊材料應用,加上一點在殘酷市場環境裏逼出來的優化算法。”他又指指老吳,“用戶體驗的‘最後一毫米’,得靠這些在工坊裏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把式。”他話鋒一轉,進入雷厲風行的“鋼鐵梟雄”節奏,“陳主任,奧運在即,時間緊迫。我提議,我們以首都市區為試點,首批部署一萬台設備。設備前期投入由長江通訊承擔,司機按年繳納1200元的服務費。平台、調度、維護,我們一體承擔。”
    陳主任微微皺眉,精打細算:“一萬台?覆蓋還遠遠不夠。首都當前注冊營運出租汽車總量……超過六萬七千輛。”
    “那就一步到位!”雷宜雨斬釘截鐵,“我長江通訊提供十八萬台設備及配套係統平台,三年服務維保!司機年服務費維持1200不變,合約額2.16億人民幣!我們以奧運標準保障係統穩定運行!如果因我方技術問題導致大規模調度失靈、司機集中投訴,首年服務費全額退還!”
    雷宜雨的魄力和對自身技術的絕對自信,讓會議室為之一靜。十八萬台!2.16億!這數字衝擊力十足。配合上他那從“倒爺”時代練就的眼神和談判桌上一路殺出來的氣度,極具說服力。
    陳主任與其他幾位負責人低聲快速交流了幾句,很快達成共識。她站起身,向雷宜雨伸出手:“雷總,長江通訊的技術和魄力我們見識了。為了奧運期間的交通保障能力提升,這份‘軍令狀’,我們接了!今天就把框架協議簽了!盡快啟動設備安裝調試!”
    瘦猴差點沒按捺住興奮拍桌子。成了!從為國分憂的生命通道裝備,到惠及千萬市民的出租車調度平台,這轉身堪稱教科書級的華麗!
    簽完字走出交通委大樓,京城初夏的風帶著暖意。夕陽給雄偉的帝都披上一層金輝。雷宜雨眯著眼,望著遠處工地上拔地而起的奧運場館輪廓,心頭卻沒有完全放鬆。他掏出那部加密衛星電話,屏幕上無聲地顯示著幾分鍾前收到的信息:
    “董:龍門山,活躍度加劇。首批‘生命通道’及中繼設備,提前部署至二級預案庫位。蓉城點,需要你技術支持到場確認節點穩定性。盡快。”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眼神恢複一貫的冷靜如深潭。一邊是惠及城市的訂單落地,錢袋子鼓了;另一邊是深山裏埋著的定時炸彈,無聲的催促。
    “走,去機場。”雷宜雨拉開車門,“回江城。老徐,北京這邊設備生產和入網檢測你親自盯死!老吳帶技術支持組跟我飛蓉城。”
    徐漢卿和老吳同時挺直腰板:“明白,雷總!”
    轎車匯入華燈初上的車流。車裏沒人說話,發動機的嗡鳴伴著城市傍晚的喧囂,像一首無聲進行曲的前奏。商業帝國的版圖正在日常的煙火氣中穩穩鋪開一角,但更深處,一場與大地脈搏爭奪時間的戰鬥,才剛剛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