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江南四大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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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初合時,行館的簷角已掛起燈籠,暖黃的光暈映在青石板路上,將眾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小廝退下後,秦朗站在庭院中舒展筋骨,抬眼望見正房簷下,林夫子正與一位灰袍老者拱手交談——想來是揚州這邊提前派來接洽的教習。
    “秦公子,可要嚐嚐揚州的碧螺春?”溫清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正與林詩允坐在石桌邊,茶爐上的水咕嘟作響,少女指尖捏著茶盞,茶湯在暮色裏泛著清光。
    秦朗回過神,注意到溫清悠今日換了件月白襦裙。他尚未開口,趙承德已抱著半卷書從東廂房出來,袖口還沾著旅途的塵土:“溫姑娘倒是好興致,我等還在為後麵的比試發愁呢。”
    林詩允掩唇輕笑:“趙公子又在誆人,你昨日在車上默背《鹽鐵論》時,可是連顛簸都不曾皺眉的。”
    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方絹帕,輕輕拭去石桌上的浮灰,“倒是秦公子,從進城起便心事重重的模樣。”
    秦朗被點破心思,索性拉過石凳坐下:“並非心事,隻是在想此次交流大會,設了‘經史策論’‘詩賦品鑒’‘格物致知’三場比試,咱們國子監雖長於經義,但江南諸院向來精於辭賦,怕是要多費些心思。”
    溫清悠將茶盞推至他麵前,茶湯香氣混著夜風襲來:“夫子曾說,學問之道貴在通達。”她說話時,耳墜上的珍珠隨頭勢輕晃,在燈籠下泛著微光。
    正說著,東廂忽然傳來“砰”的一聲。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馬漢正撓著頭,從地上撿起滾落的硯台——他與張龍、趙虎三人被安排在側房,此刻正對著案上的狼毫筆發愁。
    “我說馬漢,你這握刀的手,怕是比握筆穩當些。”
    張龍的笑聲混著夜風飄來,趙虎跟著起哄:“明日若有武試,咱們兄弟定能拔得頭籌,可這……”他晃了晃手中的《孟子》,滿臉苦相。
    庭院裏的眾人皆笑出聲來,連正與灰袍老者告別的林夫子都忍不住搖頭。
    待老者離去,他轉身時手中多了一卷黃紙,清咳一聲道:“剛從白露學院得來的日程——三日後辰時初刻,諸院學子需至白露書院聽開題,午後便要進行首場策論比試。”
    眾人聞言紛紛正色。
    趙承德忙從袖中掏出炭筆,在石桌上劃下“鹽鐵論·本議”“管子·治國”等字跡;溫清悠則取出一方素箋,正欲記錄,忽然瞥見秦朗仍盯著石桌上的水痕出神。
    “秦朗?”她輕聲喚道。
    秦朗猛地回神,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沿:“我在想,方才行館外遇見的那隊人馬——車簾上繡著‘清風書院’的徽記,怕是……”
    “是了,青州清風書院乃江南四大書院之一,尤以策論見長。”
    林夫子接過話頭,目光落在秦朗握盞的手上,“不過你無需多慮,此刻隻需謹記‘戒急戒躁’四字。”
    秦朗指尖摩挲著茶盞邊沿,抬眼望向林夫子:“夫子方才提及江南四大書院,不知除了清風書院,其餘三院又是哪幾家?”
    林夫子見狀,索性拉過石凳坐下,袍袖拂過石桌時帶起一縷茶香:“這四大書院,乃江南治學之翹楚。首推揚州白露書院,位於揚州城,擅治《禮記》與刑名之學,其山長周鶴齡曾在刑部任職,門下弟子多入仕為官。”
    他目光掃過秦朗案頭的《春秋》,指尖輕叩石麵,“其次是雲溪書院,在青州雲溪山下,以經世致用為宗,昔年張儒在此講學時,曾與朱子論辯月餘,留下《雲溪問答》傳世。”
    “第三便是棲梧書院了。”溫清悠忽然插口,素箋上已記下幾行小楷,“在揚州棲梧山之畔,最重‘格物致知’,據說藏書樓裏有半部孤本《夢溪筆談》,連宮中藏書閣都未曾收錄。”她抬眼望向林夫子,得到頷首認可後,耳墜上的珍珠隨笑意輕顫。
    林夫子撫掌笑道:“清悠說得不錯。至於清風書院——”他目光投向行館外的夜色,仿佛看見白日裏那隊繡著清風徽記的車馬,“位於青州青州城,最擅詩賦與策論,尤其精於‘駢文’,其學子應試時,往往能以對仗工整的策論打動考官。三年前的秋闈,狀元郎便是清風書院的弟子。”
    趙承德忽然放下手中書卷,袖口沾著的炭粉落在石桌上:“如此說來,這四大書院各有所長,倒是與我國子監‘通經致用’的宗旨暗合?”
    “非也。”
    林夫子搖頭,目光落在秦朗胸前的青玉連環佩上,“江南諸院多依托門閥世家,治學偏重於辭章與官學;而我國子監地處京城,向來注重‘實學’——你們昨日在官道上見過的烽燧布局、驛站規製,皆需納入學問之中。”他忽然輕笑一聲,“當年我曾與白露書院的山長爭論‘鹽鐵專營’,他引《管子》為據,卻不知西北鹽路的沙磧之險,終究是紙上談兵。”
    庭院裏的眾人皆露出會心一笑。
    溫清悠忽然指著素箋上的字跡:“夫子,那國子監為何未列入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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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子監乃皇家直管。”
    林夫子的聲音低沉幾分,望向行館正堂的方向,“本朝開國皇帝曾在此講學,如今院中祭酒由溫祭酒擔任,此次交流名為‘書院切磋’,實則……”
    他忽然收口,目光掃過秦朗與溫清悠,“罷了,你們隻需記住,學問之道不在虛名,而在本心。”
    夜風忽然掠過簷角,將石桌上的素箋掀起一角。
    秦朗伸手按住,忽見溫清悠在“白露書院”旁畫了隻展翅的白鷺,筆尖在月光下泛著銀輝。
    “夫子,”他忽然開口,“當年您與江南諸院論辯時,可曾覺得……”
    “覺得他們過於浮華?”
    林夫子接過話頭,“學問如刀劍,有人磨其刃,有人飾其柄。我國子監的刀劍,或許不夠光鮮,但刀刃所指,必是實處。”
    他忽然起身,袍袖帶起石桌上的茶盞,“時辰不早了,都早些歇息——尤其你,”他點了點秦朗,“莫要學江南學子挑燈夜讀,養足精神才是上策。”
    眾人紛紛起身告辭。
    秦朗收拾書卷時,溫清悠忽然將素箋推過來,上麵除了四大書院的筆記,還多了一行小字:“京城風烈,自當吹皺江南春水。”他抬頭望去,少女已提著燈籠轉過遊廊,月白裙角在夜色裏如同一朵浮動的雲。
    是夜,秦朗在燭下展讀《鹽鐵論》,忽然聽見西廂房傳來低低的爭執聲。
    湊近細聽,卻是張龍在教馬漢握筆:“你這虎口要像握刀把那樣頂住,對,別抖——當年在驛站給家裏寫信,你不也寫得歪歪扭扭的麽?”
    趙虎的聲音帶著笑:“別聽他的,咱把字寫得像刀刻的,說不定反而讓考官眼前一亮!”
    “三日後比試,定要讓江南學子瞧瞧,國子監的風骨。”秦朗忍不住低聲輕語,吹滅燭火時,聽見更鼓敲過二更。
    窗外,揚州城的夜色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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