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策論驚瀾

字數:3699   加入書籤

A+A-


    陳靖搖著折扇踱來,玄鐵軟鞭在袖中若隱若現。
    "瞧你握筆時手都在抖,莫不是被鎮南王的氣勢嚇破了膽?"話雖刻薄,卻特意側身為他擋住穿堂風。
    沈硯的青玉筆在指尖轉出寒光,束發玉冠上的流蘇隨著步伐輕顫。他駐足時袖口露出舊傷疤痕,嗓音低沉如淬了冰:"方才見你盯著題目出神,可是有了破局之策?"
    葉寒舟裹緊白狐裘從長廊盡頭走來,蒼白麵容在暮色中幾近透明:"執筆時你咬破了嘴唇——這策論裏,藏著見血的刀刃吧?"
    暮色浸透評卷閣時,三支朱筆同時懸停在七份策論上方。
    吏部左侍郎王承佑指尖劃過謝昭凜"將士輪戍"的策論,墨痕間依稀可見西域彎刀的鋒芒:"立論剛猛有餘,卻未慮及頻繁換防易生嘩變,終究是紙上談兵。"
    翰林院侍講李廷玉撫著花白長須,在沈星遙重劃疆界的輿圖批注處頓住。他蘸飽朱砂,在"赤霄府金礦"旁寫下評語:"巧則巧矣,然割裂藩鎮轄地,無異於虎口奪食,恐激生禍亂。"話音未落,揚州府尹楊弘濟已嗤笑出聲,手中的策論正是蘇冉的"互市養藩"之策。
    "以財帛飼虎狼?"
    楊弘濟重重將朱筆拍在案上,震得燭火搖晃,"青州水師劫掠商船的血案猶在眼前,這等婦人之仁,婦人治國?"
    他忽然抓起周明遠主張"藩鎮監察"的奏折,冷笑更甚:"藩鎮豢養的私兵連禦史台都敢截殺,指望他們自縛手腳?荒謬!"
    王承佑又翻開楚昭的"質子入侍"策論,朱砂筆尖懸在血線書寫的字句上方,遲遲未落:"此計雖險,卻暗合太祖舊製......"話音被李廷玉的咳嗽打斷,老學士指著顧承淵的"議會製衡"之策,搖頭歎息:"藩王豈會甘心與人分權?不過是書生妄想。"
    最後一份薑若璃的水師改製策論攤開時,三人同時沉默。楊弘濟用朱筆圈出"雙主官掣肘"的建議,墨跡濃得發暗:"看似精妙,實則埋下將相失和的禍根——這丫頭,到底是年輕。"燭火劈啪爆開,將七份策論上的朱批映得血紅,恍若未卜的朝堂風雲。
    王承佑的朱筆移至沈硯的“藩鎮諫院”策論,筆尖在“禦史常駐藩地”處反複描摹,“此策貴在通達,以溝通破隔閡,然禦史若被藩鎮收買,諫院恐成虛設。”他微微搖頭,朱砂在紙上洇出小小的暈染。
    李廷玉展開葉寒舟的“戍邊軍功法”,蒼老的手指撫過“賜田百畝,子孫免試入仕”的字跡,眼中泛起讚賞:“以重賞固軍心,深諳馭下之道。唯邊疆苦寒,百畝之田能否兌現,朝廷錢糧能否支撐,尚需斟酌。”話語間,將策論輕輕放下。
    楊弘濟抓起陳靖的“軍墾分離”奏折,粗糲的手掌重重拍在案上:“這幽王世子果然有兩把刷子!戰時為兵,閑時為農,既保戰力又省糧餉。但兵器刻徽、按季點檢,藩王豈會輕易放權?”他濃眉緊皺,語氣中帶著幾分激賞與憂慮。
    最後,洛雲舒的“藩鎮度支院”策論攤開在三人麵前。李廷玉撫須微笑:“洛小姐不愧是家學淵源,以官營之法管賦稅,賬目公示更是妙筆。”
    王承佑卻神色凝重,指著“朝廷派員共核”處:“藩王若抗命不遵,度支院便是一紙空文,終究少了雷霆手段。”三人目光交錯,燭火搖曳間,評點之聲時起時落,七份策論上的朱批,似已預示著朝堂的暗潮洶湧 。
    觀禮台上的鎏金獸首燭台將王承佑的影子拉得老長,他修長的手指懸在秦朗的策論上方,遲遲未敢落下。這是今天大比首輪的最後一場策論,關乎學子們的前程,也關乎大陳王朝的未來走向。
    終於,指尖輕輕觸到那素白的宣紙,墨跡未幹的字跡帶著淡淡的墨香。王承佑一目十行地掃視著,直到“推恩令”三個字撞入眼簾。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握著朱筆的手不受控製地開始顫抖。朱紅批注的筆鋒在“推恩令”三字上劇烈晃動,仿佛那不是字,而是一團灼燒著的火焰。
    冷汗順著脊背滑進官服,涼意刺骨。王承佑踉蹌著後退半步,身後的青瓷筆洗“啪”地一聲倒地,碎瓷片四濺。
    “三皇子!三皇子!”
    王承佑抓著宣紙急忙跑向陳睿淵,腳步慌亂得不成章法。
    陳睿淵平日裏總是一副閑散模樣,此刻卻被王承佑猛地塞來的策論弄得措手不及。金紋扇骨“當啷”落地,陳睿淵展開紙張,目光掃過那些文字的刹那,喉結狠狠滾動。
    將大藩裂為小邑,削弱地方諸侯勢力,加強中央集權……這些字句像一把利刃,直插王朝最敏感的神經。
    大陳立國以來,藩王勢力龐大,雖表麵上對朝廷恭恭敬敬,可暗地裏卻各懷心思,擁兵自重。朝廷多次想要削弱藩鎮,卻都因各種原因不了了之,如今秦朗竟在策論中堂而皇之地提出“推恩令”這般激進的策略。
    “這……這是何人所作?”
    陳睿淵聲音低沉,眉頭緊緊皺起。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是秦朗,國子監的學子。”
    王承佑喘著粗氣,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滾落,“此策若真推行,必然會觸動藩王的利益,到時候恐怕會引發一場腥風血雨。”
    陳睿淵沉默不語,目光依舊緊鎖在策論上。他心中明白,秦朗的“推恩令”雖然大膽,但卻切中了大陳王朝的要害。若能成功推行,大陳或許能迎來長治久安;可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三皇子陳睿淵攥著宣紙的指節泛白,鎏金護甲在燭火下映出冷芒,表麵卻強作鎮定:"還有誰看過?"
    話音未落,王承佑已撲通跪地,額頭重重貼著冰涼的青石板,官帽歪斜地垂在鬢邊:"下官一人!絕無外傳!"他後頸滲出的冷汗浸透領襟,在青磚地上洇出深色水痕。
    陳睿淵盯著策論上力透紙背的字跡,墨色在"裂土分疆,以嫡長子承襲,餘子分封"處暈染得格外濃重。恍惚間,他想起廣場上那個少年執筆時決絕的眼神——秦朗伏案疾書的模樣,竟與記憶中先帝批閱奏章時的姿態莫名重疊。喉間湧上鐵鏽味,他猛地鬆開攥皺的宣紙,骨節發出細微脆響。
    暮色漫過廣場時,陳睿淵召來刺史洛洪。
    晚霞將策論上的朱批染成血色,他小心翼翼將紙張折好收入袖中,折扇輕點掌心發出清脆聲響:"今日天色已晚,諸位都累了。第一輪第三題的成績,三位裁判需從長計議,明日再作定奪。"
    洛洪望著三皇子罕見凝重的神色,目光掃過滿地碎瓷,心中警鈴大作。他雖滿心疑惑,仍拱手領命而去。
    廣場漸漸空蕩,暮色中的長廊飄著墨香與槐花香。學子們三三兩兩議論著離場,棲梧書院的周明遠搖著折扇,象牙扇墜撞出細碎聲響:"莫不是三皇子對某份策論不滿?"他刻意壓低的聲音被風卷著掠過回廊,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秦朗混在人群中,想起離家時母親縫在衣擺的平安符。晚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內裏的內襯。卻不知自己寫下的文字,已在大陳朝堂投下驚天波瀾。
    喜歡穿越古代,無雙庶子請大家收藏:()穿越古代,無雙庶子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