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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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金枝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她本以為隻要男人死了,自己就能和前對象遠走高飛,過上幸福的生活。
    可現在,男人死了,對象卻也離她而去,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毫無意義。
    陳金枝在家裏渾渾噩噩地躺了兩天,直到被人找上門來,而這一切的導火索,竟然是水溝裏的魚。
    當時正值秋收,大家都忙著田間勞作,也沒有時間逮魚,所以一開始,沒人注意到水溝裏的異樣。
    再說男人一家,如果男人沒有端那盆麵條給父母,他的父母和大哥一家就不會被毒死。
    而父母和大哥都平安無事的話,大家去地裏幹活,男人沒去,父母肯定會過來詢問情況,陳金枝也不可能在毒死男人後,在家躺兩天都不被發現。
    但命運就是如此玄妙,一家人都被毒死了,村裏人都忙,田地又分布得很分散,誰也沒有留意到哪家有沒有人去幹活。
    陳金枝倒進水溝裏的麵條中摻了老鼠藥,雖然被水稀釋了,但對於毒死魚蝦來說,依舊綽綽有餘。
    剛開始,水溝裏的異樣並不明顯,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水麵上的死魚越來越多。
    村裏的貓抓了這些死魚吃,很快也死了好幾隻,這下,大家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村民們順著水溝一路尋找,發現陳金枝家那一片的死魚最多,於是便決定上門問問情況。
    陳金枝和男人平日裏鬧得厲害,在村裏的名聲本就不太好,看到村裏人上門詢問,她顯得十分不耐煩,沒好氣地說自己不知道。
    村裏人不想和她過多糾纏,便讓她把男人叫出來說話,陳金枝聽後,“啪”的一聲用力關上門,惡狠狠地說她男人死了,誰要找就去地下找。
    村裏人都以為她在說氣話,但被這樣拒之門外,大家也是生氣了,就準備去找男人的父母來管管。
    可當他們趕到男人大哥家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隻見一家七口橫七豎八地倒在飯桌上,早已沒了氣息。
    村裏人頓時嚇得臉色慘白,不知所措,此時天氣還不是很冷,經過兩天的時間,七個人的屍體都開始散發出難聞的異味。
    慘案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瞬間在村子裏炸開了鍋,派出所迅速響應,警察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經過縝密的檢測,確定麵條裏被投放了老鼠藥,可這是自家做出來的飯食,總不能自己下藥啊?老鼠藥究竟從何而來?眾人滿心疑惑,毫無頭緒。
    這時,人群中有人猛地想起水溝裏翻著白肚皮的魚蝦,又聯想到陳金枝之前那番古怪的言語,心中一緊,戰戰兢兢地將這些線索告知了警察。
    其實,即便沒有這死魚死蝦的事兒,警方也勢必會尋找陳金枝的男人。
    畢竟一家老小全都遭遇不測,村裏人都圍在這裏,唯獨男人不見蹤影,這實在太反常,十有八九是出了大事。
    當警察來到陳金枝家時,大家心裏都做好了最壞的猜測,也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沒想到,門輕輕一敲就開了。
    陳金枝滿臉怒容,本想發火,可看清是警察後,瞬間愣住,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恢複成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警察神情嚴肅,將男人一家喪命的噩耗告知陳金枝,她隻是冷淡地“哦”了一聲,那態度冷漠得仿佛在談論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
    警察們麵麵相覷,心中愈發覺得可疑,其中一名警察試探著開口問道:“你家男人呢?”
    陳金枝眼皮微微一抬,語氣平淡地說:“不知道,大概和他娘一塊死了!”
    警察接著追問水溝裏死魚的情況,她依舊是那句“不知道”,態度敷衍又強硬。
    但她的嫌疑實在太大,種種跡象都指向她,即便她三緘其口,警察還是依法將她帶回了派出所協助調查。
    陳金枝倒也沒有反抗,隻是全程沉默不語,讓她坐下就坐下,讓她站起來就站起來,宛如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像。
    陳金枝不開口,領導要求先找證據,警方立即對陳金枝的家展開細致搜查。
    一番翻箱倒櫃後,很快找到了一個殘留著少許老鼠藥的藥包,以及水溝邊殘留的麵條殘渣。
    經過對比,這些殘渣和婆家人飯桌上的麵條成分一模一樣。
    鐵證如山,陳金枝見再也無法抵賴,神色平靜地承認了自己投毒的罪行。
    她這一承認,原本就鬧得沸沸揚揚的案件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直接驚動了縣裏的派出所。
    縣裏迅速將陳金枝列為重刑犯,押解到縣公安局做進一步審訊。
    審訊室裏,當被問到為何要下毒害死婆婆一家時,陳金枝臉上露出一副無辜的神情,辯解道:“我沒有想毒死他們,我隻是想毒死俺男人,誰讓他一直不讓我走。”
    稍作停頓,她又補充道:“是他們兒子自己要把麵條送過去的,我做這些就是給他吃的,他非要表現他是個孝子,那出了事就不能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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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們緊盯著陳金枝的臉,隻見她神色坦然,沒有絲毫的恐懼和後悔之意,仿佛這樁驚天命案不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她甚至還帶著些許抱怨,數落著男人的不是。
    單從外表看,誰都無法想象,眼前這個看似普通柔弱的女人,竟能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令人發指的事情,而且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在那間充滿血腥的屋子裏照常生活。
    警察們不禁脊背發涼,頭皮發麻。
    案件一經曝光,整個鎮子都被陳金枝的殘忍手段深深震撼。
    街頭巷尾,人們議論紛紛,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與恐懼,然而,在這一片譴責聲中,若細細探究,會發現陳金枝的遭遇也充滿了無奈與悲哀。
    她的這份可憐,追根溯源,來自她的原生家庭,是她的父母親手將她推向了深淵。
    陳姑奶的一生,像被塞進醃菜缸的陳年抹布,浸透了苦難的鹵水,煤油燈在土牆上搖晃著她永遠佝僂的剪影。
    家裏兄弟姐妹多,窮的都要死了,男孩都要送人,更不用說女孩了。
    十歲那年被父親用半袋玉米麵換給鄰村跛腳木匠做童養媳時,她還攥著姐姐偷偷塞給她的頭繩,指尖殘留著玉米麵窩窩頭的粗糙觸感。
    婆家的日子是磨盤下的麥粒,被碾得粉碎。
    婆婆總在黎明前尖著嗓子罵她偷喝米湯,丈夫的銅煙杆隨時會落在脊梁上,她數著炕席上的補丁熬過一個個寒夜,直到孩子的出生的啼哭刺破黑暗。
    油燈下,她用凍裂的手指摩挲著嬰兒皺巴巴的小臉,忽然想起出嫁時母親塞給她的半塊紅薯——那是她唯一的嫁妝。
    有了孩子後,生活的重擔愈發沉重,但她卻在孩子們身上看到了一絲希望,覺得日子有了盼頭。
    然而,這個家深受重男輕女思想的毒害,盡管陳姑奶自己也或多或少受到這種觀念的影響,但因為自己的悲慘遭遇,她對閨女們反倒多了一些心疼與憐愛。
    可是,隨著孩子漸漸長大,會頂嘴反抗了,丈夫的暴力行為又開始變本加厲,他舍不得打罵兒子,一有火氣就全都發泄在閨女身上。
    陳姑奶長期遭受丈夫的打罵,早已被恐懼籠罩,根本無力保護自己的孩子。
    其他孩子還好些,陳金枝從小性格倔強,不願輕易屈服,所以挨打最多,也因此常常埋怨母親太過懦弱窩囊,不敢反抗。
    命運的齒輪在某個暴雨夜徹底崩壞,丈夫酗酒後揮起燒火棍砸向女兒,她撲過去擋在孩子身前,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
    黑暗中,陳金枝含淚的眼睛像兩簇跳躍的火苗:&34;娘,你就隻會哭嗎?&34;
    這句話像把生鏽的剪刀,鉸碎了她最後一絲幻想。
    陳姑奶滿心無奈,她老實本分了一輩子,娘家窮困潦倒,無法給她提供任何幫助,婆家又對她百般嫌棄。
    她每天累死累活地操持家務,卻依舊換不來丈夫的一絲溫柔,得到的隻有無盡的打罵與羞辱。
    陳金枝從小目睹這一切,對父親充滿了深深的厭惡和痛恨,對母親則是既心疼又有些埋怨。
    在她眼裏,這個家就像一座牢籠,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地方,她一直渴望逃離這個可怕的家,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然而,命運弄人,她最終沒能逃脫命運的捉弄,她被家人當作一件物品,從娘家“交換”到了婆家。
    歲月在土牆上剝落,閨女就這樣出嫁了,陳金枝被換親時,陳姑奶偷偷往陪嫁的木箱底層塞了六個鹹雞蛋。
    送親隊伍轉過山口時,她聽見西風卷著女兒的哭聲掠過樹梢,恍惚又看見自己十歲歲那年,被牛車顛得五髒六腑都要散架的清晨。
    因為娘家的不重視,她在這場換親中本就吃了大虧,可婆家人也並不珍惜她,對她同樣百般挑剔。
    她所嫁的男人,除了性格老實,幾乎沒有其他優點,而當陳金枝心中萌生出異心時,男人僅有的那點老實也消失不見,變得暴力且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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