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下午兩點。
    春城某小學提前放了學。
    一個小女孩飛奔向來接自己的媽媽：“媽媽媽媽，老師說我們明天要去春遊，為期兩天呢！”
    孩子媽媽很詫異：“春遊，這都五月份了，去哪裏遊？”
    “去海城！那裏有軍艦展覽，好多學校都去呢。”
    “這要多少錢啊？”
    “老師說不要錢！”
    “哪有這麽好的事情，是不是騙人的？”
    “我們整個學校都去，肯定不是騙人的，媽媽我也要去！”
    ……
    某村鎮，村委拿著大喇叭宣傳，某某城溫泉度假區新開張，為了做宣傳，麵對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全免費，即刻報名，明天一早就出發。
    全村老人都心動了。
    老人甲：“全免費哎！車費、吃住都包了，走不走？”
    老人乙：“騙人的吧，會有這種好事？”
    老人丙：“騙我們這些老頭子老太太有什麽好處？反正一把老骨頭了，有什麽好怕的。”
    老人丁：“免費泡溫泉啊，走走走，去報名！咱們一群老東西組成一個隊伍，還能吃虧了咋的？”
    ……
    春城最大的三甲醫院。
    嘭地一聲，醫院配電房炸了，很多設備都受到影響，整個醫院電燈一閃一閃。
    很快，所有住院病人接到通知，醫院接下來要全麵檢修，因為是醫院方麵的原因，所以，醫院會負責將病人送去隔壁市醫院，不僅轉院費用全免，醫療費用也會適當減免。
    病人們滿頭霧水，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搞到轉院這麽嚴重，但聽到醫療費用會減免，大家都不糾結了，也不嫌麻煩了，甚至還很期待轉院。
    門診病人都來問，能不能也蹭上這好處。
    而其他醫院，醫院高層也開始跟重症病人商議轉院的事情：“XX醫院最近有這個扶持政策，你這個病去那裏，會有相當力度的優惠。”“XX醫院最近有那個專家來，你們可以考慮去那邊，我們醫院幫你聯係轉院，馬上就可以轉。”
    ……
    某福利院。
    院長驚喜地招待貴客，這位渾身寫滿我有錢的來客摘下墨鏡：“我們公司最近在搞慈善活動，邀請全春城福利院孩子去宛城遊玩，收拾一下，晚上就出發。”
    院長：“……”
    要不是邊上有鎮長和公安陪同，她真的要以為這是要把孩子們帶去什麽奇怪地方的騙子。
    ……
    春城殘聯。
    工作人員挨個打電話通知人：“喂，XXX嗎？你之前是不是有求職意向，麗城那邊有個老板，要開個員工全是殘疾人的廠子，你要不要去麵試？……人家老板不是壞人，這是我們殘聯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我們直接對接的！……放心，要是麵試不過，路費全包，明天早上集合，殘聯安排車子把你們送過去……”
    ……
    傍晚6點，夜色漸漸濃鬱起來，這座南方城市如往常一樣，街道上依然是車來人往，但比起平時，又有些許不同。
    一輛輛巴士，一輛輛轎車，一輛輛沒有鳴笛的救護車，從城市的各個地方駛出，上麵有的坐滿了老人，有的坐滿了孩子，有的拉滿了殘疾人、病人，沿著公路駛向高速，離開春城。
    而進入春城的道路上，一輛輛大卡車，廂式的、欄式的、冷鏈的、半掛的，正在不間斷地開進來。
    這些大卡車外表看起來，全都是尋常的民用車，但如果能透視窗戶看進去，就會發現，開車的全是年輕寸頭小夥，身上濃濃的軍旅氣息。
    一個卡車司機蹲在高速服務區的路邊給水箱灌水，看著路上一輛輛行駛過去的卡車，怪異地“噫”了一聲：“真是奇怪了，今天來春城的貨怎麽這麽多？”
    另一個司機附和：“是啊，從下午開始就一趟一趟的，我有個卡友說，國道那邊也差不多，老多車子往春城跑。”
    “嘶，這不僅進去的貨多，出來的車流也比平常大了不少。”
    簡直就是川流不息，這條高速什麽時候這麽繁忙過？
    ……
    春城某碼頭，一艘艘貨船進港，隨著貨物被卸下來，一支支建設隊伍也從船上下來，和貨物一起前往春城的個個地方，默默地開始搞建設。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建設隊令行禁止，動作格外幹淨利索，顯然是建設兵出身。
    同一時間，春城機場，一架架飛機落地，看似平常普通的機腹中，滿是特殊的禦寒材料和生存資料。一群群乘客從廊橋裏出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從外形衣著上看不出什麽特別的地方。
    但如果仔細看去，會發現這些人的眼神格外明亮有力，便是十幾歲的孩子，都有著異於常人的沉穩。
    他們出來後，有的坐上公交，有的打車，有的直接在旅遊大巴上集合，迅速離開機場，半個小時後，他們紛紛到達目的地。
    有人在商場外麵擺攤，有人接手生意慘淡的藥店，有人空降社區辦事中心，有人進入醫院裝病人。
    這個城市離開了一些人，並且還在陸續不斷地離開，而這些新來的人，迅速占上了這些空缺。
    他們分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一般，沒有掀起一絲波瀾，然後靜靜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用自己的眼睛耳朵，去觀察這個城市，等待可能會出現的異常人員。
    動車站、火車站、長途汽車站……這一晚，春城的所有交通樞紐都忙碌不休，整個春城暗潮洶湧。
    ……
    5月9日，清晨。
    薑啟摘下眼鏡，揉了揉脹痛的眼角，過去一夜，她沒怎麽休息，將幾乎所有自己知道的東西都細細地說了出來。
    李月抬頭看她：“都說完了？”
    “嗯。”
    李月將筆記本電腦轉向她：“你看看，我有沒有記錯。”
    薑啟看著那文檔裏數萬字資料，李月不僅僅是聽她怎麽說就怎麽寫，還用比較係統、書麵的文字，將薑啟的話潤色了一遍，從如何奪取玩家的身份，到列車上的種種，一個個要點分門別類地記錄下來，寫得詳盡又全麵。
    薑啟大致檢查了一遍：“基本就是這樣。”
    其實也不用她檢查，因為做速記的人不止李月，在場一整個小隊聽薑啟說了一晚上的話，每個人都在劈裏啪啦地打字做記錄，甚至中途就有人不斷出去做報告。
    隔壁那些辦公室裏，還有更加專業的一個個團隊實時地做出各種行動計劃，並且立刻執行起來。
    效率高到驚人。
    李月起身道：“暫時沒有什麽事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薑啟問：“我能回家嗎？”
    李月：“暫時恐怕不行。”
    薑啟點點頭，也不勉強，雖然該說的都說了，但現在依然不能證實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繼續監管她也是很正常的考量。
    就像李月，因為知道了太多，目前她也是不能自由行動的，隻能留在這裏工作。
    李月問：“有什麽需要從你家中幫你拿過來的嗎？”
    薑啟搖頭：“那也不必。”
    就是好不容易重生回來，她有點想念自己的小家，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覺，但既然客觀條件不允許，她也不強求。
    她就地找了個休息室小睡了一會兒。
    一個小時後，薑啟被叫醒，李月抱歉地說：“吵醒你了，我們要轉移去指揮部了。”
    薑啟利落起身：“走吧。”
    ……
    指揮部在一處地底下，這裏簡直就像一個地下城，四通八達，一間又一間的功能室，巨大的中控區，來往忙碌不休的人們，一車又一車被運進來的物資，整個空間非常龐大。
    薑啟有些震驚：“這裏是早就建好的？”
    李月介紹道：“這裏是由戰時的防空洞改造而來的，這次正好派上了用場，接下來一個月，這裏就是春城總指揮部。”
    路過一間正在施工的房間，一麵新的大屏幕剛搭建完畢，屏幕一亮，出現了一個個監控畫麵。
    車站、機場、馬路、商場、住宅區……
    坐在這裏，就能把外界的風吹草動盡收眼底。
    而這樣的監控室，還在繼續擴建。
    “春城有這麽多攝像頭嗎？”
    李月也驚歎：“是剛裝上去的，今晚交通管理部門、市局工程隊，甚至還有電網的同事都出動了，在春城各處埋了隱藏式攝像頭，隻要玩家到來，就不可能躲得開無處不在的監控。當然，隨著氣溫下降，這些攝像頭會不可避免地遭到破壞。”
    “能撐幾天是幾天。”
    薑啟鬆了一口氣，果然上報給國家是正確的，國家機器行動起來，這效率簡直所向披靡。她甚至有種玩家即將自投羅網的感覺。
    “按這樣的效率，今天白天、晚上繼續，明天早上能做好一切準備吧？”她問道。
    “如無意外，是可以的。”渾厚的聲音響起，薑啟轉頭看去，是章正天。
    “章首長。”
    “來，小薑，介紹你認識兩個人。”
    薑啟看向他身後的一男一女。
    男的高大挺拔，給人一種穩重如山，堅實可靠之感。
    女的英氣勃勃，堅銳肅然，身上透出一股難言的果敢和力量感。
    兩人均是不到三十的年紀，步伐矯健利落，像是隨時能爆起傷人的猛獸，看向薑啟的那一刹，目光淩厲，薑啟有種整個人被刺穿的感覺，不由得呼吸微滯。
    章正天介紹道：“這兩位是崔和同誌和董盛風同誌，他們是國家千挑萬選出來的優異戰士，無數次為國家立下功勞，個人實力非常突出，對國家和人民的忠誠毋庸置疑。”
    “二位，這就是薑啟同誌，也是你們本次任務的保護對象。”
    兩人都向薑啟敬禮，薑啟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對他們敬了一個禮，然後問章正天：“保護我？”
    “是的，你有列車長麵板，必須做一些列車長需要做的事情，日後還要想辦法成為列車長，這就必須有人保護你，配合你行動。崔董兩位同誌有著相當豐富的任務經驗，並且手底下各自有一支精銳小隊，由他們來配合你，再合適不過。並且，之後上列車的千人隊伍，也會由他們分別調度一部分。”
    也就是說，這兩人不僅擔任保護薑啟的任務，還是薑啟和千人隊伍的一個樞紐。
    畢竟，以薑啟的履曆和能力，讓她直接去指揮那一千人是不現實的。
    更何況，以防萬一，她的列車長身份隻能有個別人知道。
    薑啟點頭，並不拒絕這樣的安排，她既然把一切上報給國家，自然完全信任國家。
    有這兩人幫助自己，百利無一害。
    她對二人道：“那之後就麻煩二位了。”
    董盛風，也就是這位女戰士道：“關於如何奪取玩家的身份，我們雖然已經看到了字麵報告，但有些疑問還需要和你麵談。”
    薑啟有點意外，她還以為這兩人會對她抱有質疑之類的情緒，畢竟他們看上去都是很厲害的人，這樣的人一般不該是桀驁不馴的嗎？沒想到一上來就是一副商議作戰計劃的架勢。
    這樣也好，她微笑點頭：“好的。”
    ……
    三分鍾後，辦公室裏，薑啟坐在辦公桌一側，手裏拿著筆在紙上畫出玩家麵板的樣子。
    崔和、董盛風坐在對麵，章正天也陪坐在一旁。
    “每一個玩家都有一個玩家麵板，玩家在死亡的那一瞬，玩家麵板會一閃而逝，看在一般人眼裏，就是這個人死後身上突然冒出一團光，與此同時，玩家背包裏的東西，大概率會爆出來。
    “我們要把握的就是這個瞬間，及時地抓住這團光，隻要稍晚一點，玩家麵板就會消失。”
    薑啟在麵板的左上方，畫了一個頭像：“麵板的左上方會有一個人像，是玩家的半身照，我當時就是無意間讓自己的臉，懟到了麵板上的這個頭像上，下一刻，麵板就融入到了我的麵部，進入了我的腦子。”
    崔和問：“既然是一閃而逝的一團光，怎麽確定左上方是哪裏？”
    薑啟搖頭：“我也僅有一次奪取麵板的經驗，並不是很清楚，可能就是碰運氣吧。我的提議是，先讓個別人奪取玩家麵板，成為玩家。因為在玩家視角中，旁人的玩家麵板會比較清晰，那麽先成為玩家的人，就可以幫助其他人捕捉麵板。”
    三人都點頭，確實應該這麽做。
    薑啟又說：“因為我們需要從十萬玩家中，選取一千人進行奪取身份，所以，這一千人的選擇比較關鍵。
    “求生列車上一共有五種車廂，分別為特等、一等、二等、三等和四等。籠統點說，特等是四人間的臥鋪，這個車廂的乘客數量大致占了總人數的0.5%，一等是有獨立床鋪的大通間，占了約有5%人數，二等是稍舒適寬敞的軟座，三等是狹窄的硬座，四等無座。
    “這座位一方麵是新人剛上車時，隨身攜帶的物資多少決定的，另一方麵，是經過上一個副本的廝殺和收獲決定的。所以，一般來說，能進特等和一等車廂的人，都有幾分本事，列車長也會較為關注，這樣的人，不大容易假冒。我建議找二、三、四等車廂的玩家作為我們的目標。
    “但，我們的同誌上了列車後，又不是衝著送死去的，就不可能一直表現得很無能，所以，也不能選擇過於懦弱猥瑣無能的對象進行奪取，不然後期轉變太大不好解釋。”
    章正天接話：“這就需要我們先觀察玩家一段時間，進行篩選。”
    他說得很冷酷，仿佛不是要篩選獵殺目標，而是挑選合適的蘿卜坑一般。
    但薑啟三人對此都沒有任何意見。
    玩家降臨到他們的世界，就是妥妥的外來者、入侵者，這是事關生死存亡的大事，對玩家仁慈，就是對自己人殘忍。
    薑啟繼續說：“再有一個，我們要混入1000人，乘客基數越大，我們越不容易被發現。所以，我們要盡可能保證這些玩家在這個副本裏多活下來一些，那就不能發生被發現端倪，需要大量滅口的情況。
    “所以，挑人的時候最好找獨行俠，並且我們在捕捉或者殺死對方奪取麵板的時候，必須不能被其他玩家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