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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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零點一刻,一艘鐵皮漁船停在河岸邊。
    柴油機轟鳴作響,黑煙從排氣管冒出來,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蛇頭率先跳上船,鑽進船艙。
    大毛和花雞緊隨其後。
    楊鳴剛要上去,被嚴學奇一把拽住:“等會。”
    楊鳴疑惑地看著他。
    嚴學奇不慌不忙地點了根煙,同時從腰間掏出黑星,仔細檢查彈夾。
    槍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並沒有收回去的意思。
    突然,船艙裏傳來一陣打鬥聲,緊接著是大毛的怒吼:“日你媽的!想找死是不是?”
    楊鳴心裏一驚,看向嚴學奇。
    後者神色平靜地點點頭,一個箭步躍上船。
    楊鳴趕緊跟上。
    船艙裏的場麵讓人心驚。
    大毛和花雞正和三個人對峙,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
    大毛的左臂被砍了一刀,衣服破開一大片,鮮血順著指尖滴落。
    花雞臉上挨了幾拳,眼眶烏青。
    蛇頭那夥人手裏都握著明晃晃的砍刀,刀鋒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寒光。
    大毛和花雞已經掏出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那三人:“再他媽動一下試試!”
    嚴學奇叼著煙,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煙霧繚繞中,他用槍示意三人上甲板。
    幾人不敢反抗,乖乖照做。
    “跪下!”嚴學奇的聲音像是從地獄傳來。
    三人噗通跪倒在甲板上,膝蓋磕在鐵板上發出悶響。
    “幾位大哥……實在對不住……”蛇頭臉色慘白,話還沒說完,就被嚴學奇一腳踹翻在地。
    “讓你說話了嗎?”嚴學奇的聲音冰冷。
    另一個人見勢不妙想逃,剛站起來就被嚴學奇一腳踹入河中。
    水花四濺的同時,槍聲在夜空中炸響。
    河麵上泛起幾個氣泡,很快就平靜下來。
    蛇頭看著同伴的下場,嚇得直哆嗦:“大哥饒命!求求你饒了我吧……”
    “可以。”嚴學奇咧嘴一笑,笑容卻不達眼底,“那就開船吧。”
    蛇頭和剩下那人連滾帶爬地進了船艙。
    大毛一臉不忿,往甲板上啐了一口:“媽的,等上岸老子非宰了這幫狗日的!”
    “先上岸再說。”嚴學奇收起槍,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楊鳴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
    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這兩人在東南亞混不下去。
    在他們眼裏,人命如草芥。
    殺人對他們來說,就跟喝水吃飯一樣平常。
    柴油機的轟鳴聲中,漁船緩緩駛離岸邊。
    河麵上泛起的漣漪逐漸消失,仿佛要把這血腥的一幕永遠掩埋在漆黑的河水之下。
    嚴學奇靠在船舷上,神色平靜地抽著煙。
    十幾分鍾後,漁船靠岸。
    楊鳴和花雞跳下船,背包裏的錢在落地時發出沉悶的響聲。
    嚴學奇站在甲板上抽煙,神情淡漠,仿佛在等待什麽。
    大毛還在船艙裏。
    夜風中傳來模糊的慘叫聲,隨後是沉重的腳步聲。
    大毛從船艙裏走出來,手裏提著一把滴血的砍刀,衣服上濺滿了暗紅色的血跡。
    “小雞!”大毛衝著岸邊喊,聲音裏帶著幾分戲謔,“上來!”
    花雞下意識看向楊鳴,眼神裏帶著不安。
    楊鳴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花雞隻好硬著頭皮爬上船。
    “裏麵還有一個活口。”大毛咧嘴笑著,露出一口泛黃的牙,“交給你了。”
    “我?”花雞連連擺手,聲音發顫,“毛哥……饒了我吧……”
    “看你那慫樣!”大毛臉色陡然陰沉,“要麽你進去把人做了,要麽老子現在就送你下去陪他們!”
    楊鳴剛要開口,花雞卻突然咬了咬牙,接過大毛手中的刀,鑽進了船艙。
    黑暗中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然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片刻後,花雞走出來,臉色慘白,手抖得幾乎拿不住刀。
    “哈哈!這才像樣嘛!”大毛大笑起來,意味深長地瞥了眼岸邊的楊鳴,“老子這是在幫你練膽!”
    嚴學奇始終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煙頭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照亮他深不可測的眼神。
    楊鳴心裏清楚他們的用意。
    這是道上慣用的手段,想要成為“自己人”,手上必須見血。
    之前他跟著去搶賭場已經算是入了道,但花雞一直隻是負責開車。
    現在,他們是在用最殘酷的方式讓花雞徹底“入夥”。
    這種手段在道上,最常見不過。
    就像小偷團夥作案都是一起行動,因為隻有每個人都犯了事,才能形成一種病態的信任。
    現在他們四個人都見了血,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來到邊界鐵絲網前,大毛掏出從船上帶來的鉗子,麻利地剪開一個洞。
    四個人彎腰鑽過去,像幾條陰影一樣融入夜色。
    他們在山間穿行,腳步聲被鬆軟的落葉吸收。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終於到達臨清高速公路。
    但他們沒有貿然暴露,而是找了處隱蔽的地方休息。
    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天色剛蒙蒙亮,嚴學奇就把楊鳴叫醒:“聯係你那邊的人,讓他們來接我們。”
    楊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包裏摸出那部沒插卡的手機。
    他翻開通訊錄,換上一張新卡,撥通了周老三的號碼。
    清晨的露水打濕了他的衣服,涼颼颼的。
    “喂,三哥,是我……楊鳴。”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換了個新號碼……我現在在臨市這邊,你能不能幫忙找人接我一下?我們這邊有四個人……”
    電話那頭說了什麽,楊鳴連聲道謝:“好,謝謝三哥。”
    嚴學奇靠在一棵鬆樹上,眯著眼睛看他:“怎麽說?”
    “三哥說讓他這邊的朋友開車過來接我們。”楊鳴把手機收起來。
    瑞市到臨市足有五百多公裏,讓周老三親自過來顯然不現實。
    更何況在這野外等上十幾個小時,他們也扛不住。
    “看來你跟這位三哥關係不一般啊。”嚴學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眼神裏帶著幾分探究。
    “之前公司派我去瑞市辦過事,幫過他一個忙。”楊鳴簡單解釋道。
    “張誌強派你去的?”嚴學奇提起這個名字時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不是,是朱波讓我去的。”
    “朱波?”嚴學奇眼睛一眯,“就是你們那個高才生的小弟?”
    楊鳴明白他口中的“高才生”指的是李明,默默點了點頭。
    “看來你在瀚海混得也不怎麽樣嘛。”嚴學奇似笑非笑地說。
    楊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有接話。
    早晨的山林裏霧氣彌漫,肚子開始咕咕叫。
    大毛拉著花雞進了樹林,不一會兒就傳來幾聲槍響。
    等他們回來時,手裏提著幾隻鳥。
    “媽的,打了半天就打到這幾個玩意。”大毛罵罵咧咧地說。
    他們在一處隱蔽的地方生起火,烤起了野味。
    烤肉的香氣在林間飄散,惹得花雞直咽口水。
    嚴學奇靠在樹上閉目養神,似乎對這粗糙的野味並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