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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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一輛黑色轎車悄然駛出納市,載著花雞和大毛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就如同他們來時一樣無聲無息。
    處理完這些事,楊鳴叫上王偉和馮朋,驅車前往北縣童村。
    三人坐在車裏,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楊鳴已經把趙國的吩咐告訴了他們。
    “強哥這是什麽意思?”馮朋一邊開車一邊思索,“是想讓楊哥解決掉朱波,還是放他走?”
    路燈的光影在他臉上閃過。
    楊鳴靠在後座上,揉了揉疲憊的太陽穴:“我也不清楚。”
    “我覺得,強哥的意思應該是讓鳴哥解決朱波。”王偉透過後視鏡和楊鳴對視了一眼,“這次公司出了這麽大的事,李明在緬甸那邊什麽情況還不明朗。要是再把朱波放了,公司其他人該怎麽想?”
    “可是……”馮朋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要是強哥想解決朱波,直接讓趙國動手就行了,幹嘛非要讓楊哥過去?”
    車廂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默,隻有引擎的轟鳴聲在黑夜中回響。
    “有沒有一種可能?”王偉忽然開口,“強哥是想要考驗鳴哥?”
    “不會吧?”馮朋的聲音裏帶著不確定。
    楊鳴深深歎了口氣,目光投向窗外飛逝的夜色:“小偉和我想的差不多……我感覺強哥應該是這個意思。”
    “那到底是放人還是不放?”馮朋又問。
    楊鳴陷入沉思。
    記憶回到了剛來納市的時候,要不是朱波,他根本進不了嘎南倉庫。
    後來的一路崛起,也少不了朱波在背後推波助瀾。
    雖然和對方說不上什麽深厚交情,但如果沒有朱波,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楊鳴。
    再加上孫文為朱波賠上了性命,於情於理,他都該放朱波一條生路。
    可現在的關鍵是,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張誌強真正的意思。
    車子在夜色中繼續前行,楊鳴望著窗外的月光,心裏的天平不停搖擺。
    童村就在前方,等到了那裏,他就必須做出選擇。
    ……
    夜晚的城郊別墅裏,張誌強坐在真皮沙發上,聽著王海匯報市裏的人事變動。
    趙國端來兩杯清茶,茶香在空氣中緩緩彌漫。
    他把茶杯輕輕放在烏木茶幾上,然後默默坐到一旁。
    待王海匯報完,張誌強輕輕點頭:“嗯,那一切還是照舊吧。下個月我可能要去黔省,納市這邊就交給你和趙國了。”
    “那楊鳴怎麽安排?”王海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張誌強嘴角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轉頭看向趙國:“你讓他過去了吧?”
    “去了,現在應該在路上。”趙國簡短地回答。
    “去哪?”王海追問。
    “強哥讓他去處理一下朱波。”趙國的語氣平靜,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朱波還沒處理掉?”王海有些意外。
    在他看來,像朱波這樣的叛徒,早該成為趙國的刀下亡魂。
    趙國看了張誌強一眼,得到默許後才繼續說:“強哥的意思是,如果那小子處理掉朱波,以後嘎南倉庫就交給他打理。如果放了人,那就把滄西沙場給他,采石場收回來。”
    “為什麽?”王海的眉頭擰成一個結。
    趙國又瞥了眼張誌強:“如果他連解決一個叛徒都下不去手,你覺得公司還能重用他嗎?”
    “那你直接和他明說就行了,萬一他還真下不去手,豈不是……”
    王海話未說完,就被張誌強打斷:“小海,你不是吃這碗飯的人,你還是適合研究你的法律。”
    “我知道了強哥。”王海苦笑著搖搖頭。
    這看似是一次考驗,實則是張誌強給楊鳴的一個機會。
    他欣賞這個年輕人,正因為欣賞,才不得不給他出這樣一道難題。
    如果對方是塊美玉,值得精心雕琢,如果隻是塊朽木,也不必浪費時間。
    對叛徒仁慈的人,永遠難堪大用。
    雖然不至於把他趕出瀚海,但此後必定難有寸進。
    在道上,最忌諱的就是心慈手軟!
    張誌強端起茶杯,茶水已經涼了,就像那些優柔寡斷者的結局一樣冰冷。
    ……
    童村的夜晚格外寂靜,一座破舊的牛棚孤零零地立在村尾。
    楊鳴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借著月光看到朱波蜷縮在角落裏。
    他曾經挺拔的身影如今顯得那麽狼狽,身上的白襯衫沾滿了泥土和汙漬,眼神黯淡無光。
    看到楊鳴等人出現,朱波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像是被驚到的困獸。
    “朱哥。”楊鳴示意王偉上前,解開朱波身上的麻繩。
    “你怎麽來了?”朱波揉著被勒得發紫的手腕,聲音有氣無力,“是張誌強讓你來的?”
    楊鳴默默點頭,從王偉口袋裏掏出一盒紅塔山,抽出一支遞給朱波,替他點上。
    火光在黑暗中閃爍,照亮了朱波憔悴的臉龐。
    朱波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在月光下繚繞:“看來周軍已經輸了?”
    “嗯。”
    “沒想到,”朱波嘴角扯出一絲譏諷的笑,“孫文那狗日的竟然背叛我……”
    “文哥沒有背叛你。”
    “沒有?”朱波冷笑一聲,“要不是狗日的說張誌強受傷躲外地去了,你覺得周軍會輸?”
    楊鳴張了張嘴,想告訴他孫文為他自殺的事實,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牛棚裏彌漫著陳年的草料味,混合著煙草的苦澀。
    “張誌強讓你過來,是準備殺了我,對吧?”朱波猛吸一口煙,故作鎮定,但那一閃而過的驚恐還是被楊鳴捕捉到了。
    “朱哥,你也別怪我,我也是聽命行事。”
    “聽命行事?”朱波突然激動起來,“你小子倒是他媽的會見風使舵!早知道,當初讓你去緬甸,就該讓明哥弄死你!”
    楊鳴平靜地笑了笑:“即便當初我真的死了,結局還是不會改變。”
    這句話讓朱波陷入沉默。
    他手中的煙已經燃到了過濾嘴,火星幾乎要燙到手指,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又狠狠地吸了一口。
    似乎隻有尼古丁才能暫時麻痹他內心的恐懼。
    月光從破舊的屋頂漏下來,照在兩人之間,投下道道陰影。
    “你能不能放我一馬?”朱波咽了口唾沫,抬頭望向楊鳴,眼中帶著一絲祈求。
    聽到這話,楊鳴眼裏閃過一抹失望。
    原本他還在猶豫要不要看在孫文的份上放過朱波,但這一句話徹底打消了他的念頭。
    孫文為朱波甘願赴死,換來的卻是對方毫無骨氣的求饒。
    “朱哥,其實你不用說出來。”楊鳴輕輕歎了口氣。
    朱波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微微一愣。
    忽然!
    他猛地從地上躍起想逃,卻被王偉一個掃堂腿絆倒,按在了泥地上。
    “楊哥!動手吧!”王偉喊道。
    “楊鳴,我日你媽!”朱波在地上瘋狂掙紮,馮朋也衝上去幫忙製住他,“小雜種!當初要不是老子,你能有今天?狗日的!”
    罵著罵著,朱波突然又哭了起來:“看在之前我收留過你的份上,你饒我一次……我不想死……我知道錯了,你去和強哥說說,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楊鳴站在那裏,心情複雜。
    月光下,朱波的眼淚在臉上劃出道道痕跡。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王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拔出匕首,割開了朱波的喉嚨。
    鮮血噴湧而出,朱波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鳴哥,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我替你來。”王偉站起身,眼裏充滿決絕,手裏的匕首滴著血。
    馮朋臉色煞白,驚恐地看著這一切。
    楊鳴神色複雜地看了眼王偉,最終擠出一個笑容:“把屍體處理一下,我們就回去。”
    一個小時後,黑色雅閣駛上國道。
    楊鳴靠在後座上,撥通趙國的電話:“趙哥……人我已經解決了……”
    掛斷電話,他感到一陣疲憊。
    馮朋打開收音機,試圖緩和車內凝重的氣氛。
    一首粵語歌,在車內響起:“洗不去痕跡……何妨麵對要可惜……各有各的方向與目的……踏著灰色的軌跡……盡是深淵的水影……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後悔與唏噓……”
    “這是什麽歌?”楊鳴突然問道。
    “好像是BeyOnd的《灰色軌跡》……”馮朋回答。
    楊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搖下車窗。
    夜風灌進車內,帶著幾分涼意,歌聲繼續在夜色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