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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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滇南省對邁紮央的打擊行動醞釀已久,從開始策劃到現在整整一年。
    遲遲未動手,是因為這場跨國行動牽動太多敏感神經。
    從政治層麵看,這是一次展示國家處理跨境安全問題能力的機會。
    一旦成功,不僅能在國際事務中彰顯主導地位,更能向外界傳達打擊跨境犯罪的堅定決心。
    實際利益上,行動能帶來大量關鍵情報和資源,有助於擴大執法影響力。
    這種威懾力足以震懾其他蠢蠢欲動的非法勢力。
    人事布局方麵,省裏可以趁機調整地方隊伍,重塑關係網絡,削弱一些不安分的地方勢力。
    在外交層麵,成功後能在對緬談判中掌握更多主動權,要求緬方在邊境管控等議題上做出讓步。
    正因為涉及如此之廣,這類重大行動必須經過周密謀劃。
    要麽按兵不動,要麽一擊必中!
    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沒人能預料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
    河東省學生事件的爆發,最終打亂了原定節奏,迫使行動提前。
    雷基的夜色濃稠得化不開。
    楊鳴靠在路邊的水泥墩上,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晚上九點十五。
    趙國介紹的那個緬族軍官動作很快,不到兩小時就把武器清單報了價。
    “十萬美金,不能再少。”軍官的聲音裏帶著不容商量的語氣。
    楊鳴點頭:“可以,我會讓公司把錢轉給你。”
    這筆錢自然輪不到他操心,王海那邊會直接和對方對接。
    第二天一早,楊鳴換上趙國給的電話卡。
    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出一個陌生號碼。
    “我是阿全。晚上八點,城東老棉紡廠。”對方簡短地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夜幕降臨時,楊鳴帶著朗安和阿軍驅車前往棉紡廠。
    破舊的廠房立在月光下,像座黑色的巨獸。
    鐵門虛掩著,裏麵傳來壓低的說話聲。
    推開門的瞬間,十雙警惕的眼睛齊刷刷盯了過來。
    廠房中間支著一張長桌,十個體格健壯的男人分列兩旁。
    他們都穿著深色夾克,最小的看起來二十五六,年紀最大的也不過三十五左右。
    一個留著平頭的男人從陰影中走出來:“我是阿全。”
    他沒有介紹其他人的意思,直接開門見山:“計劃怎麽安排?”
    楊鳴簡要說明了行動方案。
    阿全不時點頭,臉上的傷疤隨著肌肉移動。
    “我的人分兩組,在去老街的路上設伏。”阿全用手指在桌上的地圖上劃了兩道,“你負責去邁紮央盯梢。”
    雖然是商量的語氣,但聽起來更像命令。
    楊鳴沒有反對。
    監視李明確實是風險最小的活。
    “車子準備好了嗎?”
    “這個不用你操心。”阿全眯起眼睛,“槍後天之前送到這裏來。”
    楊鳴點點頭,轉身走向門口。
    身後的十個人依然保持著原本的姿態,像十尊雕塑。
    走出廠門時,夜風裹著機油和鐵鏽的氣味撲麵而來。
    楊鳴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副駕駛的阿軍轉過頭,燒傷的臉在路燈下顯得格外猙獰:“怎麽樣?談好了嗎?”
    楊鳴的目光掃過後視鏡裏正在漸漸消失的廢棄工廠:“嗯,回去收拾東西,直接去邁紮央。”
    阿軍聽懂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靠回椅背不再多問。
    旅館的房間裏,五個人圍坐在方桌旁。
    煙霧繚繞中,楊鳴環視一圈:右手殘疾的阿軍、身手敏捷的朗安、沉穩的王偉,還有王偉的心腹狄明。
    “計劃是這樣。”楊鳴掐滅煙頭,“小偉和狄明守在外圍,不要進城。阿軍和朗安跟我進去,朗安負責去賭場摸查李明的具體位置。”
    “鳴哥。”王偉前傾身體,“要不我也跟你們一起?”
    楊鳴搖頭:“不行。李明見過你。我自己也得小心,別被人認出來。你們兩在外麵接應,有情況隨時支援。”
    “明白。”王偉點頭,不再堅持。
    房間裏響起拉鏈和布料摩擦的聲音,眾人開始收拾裝備。
    楊鳴從床底拖出一個黑色行李箱,裏麵是從緬族軍官那裏買來的軍用防彈衣。
    “雖然穿起來不太舒服。”楊鳴拿起一件掂了掂,“但關鍵時刻能保命。”
    厚重的防彈衣在燈光下泛著啞光,每一件都能擋住步槍子彈。
    深夜,楊鳴帶著阿軍和朗安先行出發。
    臨走前,他叮囑王偉和狄明:“明天把武器送到阿全那裏,然後就離開雷基。”
    淩晨三點,皮卡車緩緩駛入邁紮央。
    楊鳴躺在後座,透過車窗望著這座不夜城。
    霓虹燈的光芒刺破夜空,大大小小的賭場燈火通明,街道上依然人影晃動。
    路邊偶爾有武裝人員,但沒人攔下這輛普通的皮卡。
    他們並沒有選擇入住旅館,而是去了教堂,楊鳴冒充自己是基督徒,又給了神父一些錢後,他們被安排住到了教堂後麵的一處簡陋小屋內。
    屋裏隻有三張鐵架床和一張方桌,牆上掛著一幅褪色的耶穌畫像。
    隔天一早,朗安換上一身筆挺西裝,拿著準備好的現金去了長運賭場。
    阿軍則穿上破舊的衣衫,在臉上和手上抹了灰,蹣跚著走向街頭。
    他燒傷的臉和殘缺的右手反而讓這個乞丐的身份更加可信。
    而楊鳴則是留在了教堂,不大的教堂內,一大早就已經有幾個教徒在默默禱告。
    他模仿著他們的動作,卻顯得笨拙生疏。
    當神父開始領誦主禱文時,他的聲音遲疑而含糊。
    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窗照進來,在楊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跟著其他教徒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那些陌生的詞句漸漸變得順口。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凶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們……”
    人前頌經祈禱,人後籌劃殺局,這荒誕的對比讓他嘴角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