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情誼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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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斜,瑞市特有的潮濕空氣在庭院裏凝結成一片朦朧。
    楊鳴站在這處精心挑選的院落中,目光掠過錯落有致的景觀,嘴角勾起一絲讚許的弧度。
    不得不說麻子心思比較細膩,無論什麽事總是會安排的妥妥當當。
    院落坐落在城市的邊緣地帶,既能俯瞰繁華,又能獨享寧靜。
    “這裏很不錯。”楊鳴輕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
    這段時間,很多事情搞的他有些精疲力盡,現在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片刻的安寧。
    麻子站在一旁,西裝革履,卻絲毫不顯得拘謹。
    不到一年的時間,這個曾經隻會耍小聰明的混混,已經完全蛻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商人。
    在瑞市的玉石圈裏,“麻老板”這個稱號已經眾人皆知。
    “鳴哥,這是最近的賬目。”麻子從定製的真皮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動作利落而恭敬。
    楊鳴接過文件,卻隻是隨意翻了翻。
    他更在意的是麻子臉上那種從容不迫的神情。
    這種神情,隻有在真正掌控局勢的人臉上才會出現。
    “生意怎麽樣?”他問。
    麻子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最近又拿下了幾個浙省的大客戶,其中有一位還是做旅遊企劃的,在全國各大旅遊城市都有自己的銷售渠道。”
    “這倒是個好機會。”楊鳴微微點頭,“全國性的銷售網絡,正是我們需要的。”
    麻子接過話頭:“劉總那邊也一直很照顧公司,有什麽好貨源,都是第一時間想到我們。上個月新開的一個礦口,品質特別好的翡翠原石,他愣是給我們留了五成。”
    楊鳴眼中閃過一絲深意:“劉永福這個人,最懂得經營人情。以後你跟他做生意,該讓的利潤一定要讓。”
    “這個我明白,”麻子拍了拍公文包,“所有的合作條款都白紙黑字寫得清楚。”
    楊鳴輕輕頷首,沒有說話。
    麻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中閃過一絲猶豫:“鳴哥,翰海那邊……現在怎麽樣了?”
    楊鳴的手指在茶杯邊緣輕輕劃過,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張靜接手了總經理的位置。”
    “強哥在外省……”麻子的聲音微微發緊。
    “全部打了水漂。”楊鳴抬眼,目光穿透氤氳的茶霧。
    沉默在空氣中凝結。
    麻子想問更多,卻在楊鳴眼中捕捉到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待會要去趟周老三那邊,”楊鳴站起身,像是要甩開某種無形的重負,“你跟我一起。”
    麻子點頭應下,目送楊鳴走向房間休息。
    等腳步聲消失,他立刻轉身,快步走向院子深處。
    朗安早已在那裏等候。
    麻子遞過一支煙,聲音壓得極低:“到底出什麽事了?”
    朗安深吸一口煙:“趙國死了。”
    “王偉接了他的位置,”他繼續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憤怒,“現在在強哥身邊,連正眼都不帶瞧鳴哥一下。”
    “日他媽的!”麻子握緊拳頭,指節發白,“當初要不是鳴哥……”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朗安打斷他,“反正也不知道強哥現在怎麽想的。”
    “狄明呢?”麻子突然問,聲音裏帶著一絲希冀。
    朗安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在川渝那邊出事,被抓了。具體情況不清楚,我正想辦法聯係他家裏。”
    “鳴哥知道嗎?”
    “沒說。”朗安搖頭,“狄明跟王偉走得太近,現在說這個……不合適。”
    麻子靠在牆上,目光失焦:“記得咱們在采石場的時候……”
    話未說完,兩人都陷入沉默。
    那些在采石場並肩作戰的日子,那些共同分享快樂與危險的時光,此刻都顯得如此遙遠而虛幻。
    院落的感應燈突然閃了一下,驚醒了陷入回憶的兩人。
    朗安掐滅煙頭,聲音沙啞:“回不去了。”
    這句話,將最後一絲懷舊的情緒擊得粉碎。
    物是人非,昨日的情誼在今天看來,不過是一場虛幻的清夢。
    ……
    在瑞市待了一個星期後,楊鳴才去到了保市。
    喬明誌早就嗅到了翰海的頹勢。
    在這個圈子的消息網絡中,張誌強在外省的失敗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喬家對這個消息的反應,與其說是震驚,不如說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預料。
    “老弟,翰海這次算是元氣大傷啊。”包間裏,喬明誌端著酒杯,語氣裏帶著若有若無的幸災樂禍,“韓龍集團的劉韓,那可不是一般角色。我大哥跟他打過幾次交道,基本上都沒討著好。”
    楊鳴舉杯,酒液在水晶杯中搖晃,映出他平靜如水的表情:“喬哥,不提這些。這次我過來,就是來找你喝酒的。”
    “那感情好。”喬明誌大笑,“在保市,你想怎麽玩都行。”
    接下來的日子裏,白天,喬明誌帶著楊鳴巡視喬家的產業,展示著喬家在保市根深蒂固的勢力。
    夜晚,則是紙醉金迷的聲色犬馬。
    夜總會裏的鶯鶯燕燕,從青澀的十八到風韻的三十,“公主”們輪番上陣,用盡渾身解數討好著這兩位大哥。
    直到今晚,喬明誌才終於因事離開,給了楊鳴休息的機會。
    酒店的落地窗前,楊鳴望著城市的燈火,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這些天的紙醉金迷,與其說是放鬆,不如說是對自我的一種麻痹。
    在酒精和歡笑的背後,是難以擺脫的迷茫。
    曾經,他以為翰海會是他開疆拓土的基石。
    可如今,公司不僅元氣大傷,就連他二把手的位置也搖搖欲墜。
    一係列的變故,讓他過去所有的謀劃都像是一場空中樓閣。
    更讓他難以釋懷的,是那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的家鄉。
    門輕輕響動,朗安端著一杯清火茶走了進來。
    “鳴哥,”他的聲音有些猶豫,“我們還要在這邊待多久?”
    楊鳴的目光從茶杯移向窗外,問:“怎麽了?”
    朗安深吸一口氣,聲音裏帶著難得的遲疑:“我有個事,想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