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計劃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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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四海律師事務所裏,窗外的霓虹已經開始閃爍。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王海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楊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容:“還能怎麽想?到了這個地步,你覺得我還有什麽選擇?”
    這番話背後,是一個人被逼至絕境的無奈。
    王海深吸一口氣,語氣沉重:“你知不知道,涉及‘五號’,你一旦進去,基本上就沒有出來的可能。”
    “我現在不是還沒進去嗎?”楊鳴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動作從容地點燃,“不如說說你打聽到的消息。”
    王海也點燃了一支煙,仿佛在整理思緒:“我聯係了省廳的朋友。據說這次的事,省委都插手了。而且……”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能看到章融背後那位的影子。”
    “所以,真正促成這次行動的是章融?”楊鳴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可以這麽說。”王海緩緩點頭,“說實話,我們一開始就低估了她。人家根本不是來納市鍍金的,而是把納市當成了一塊跳板。”
    “這麽說,如果這次的事情塵埃落定,她很可能會被調任省廳?”楊鳴的目光閃動著,似乎在計算著某種可能性。
    “基本上是這個走向。”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王海吐出一團煙霧:“最多一周。”
    “強哥的態度呢?”
    王海輕輕搖頭:“不太清楚。我想他應該會動用省裏的那張底牌,隻是……”
    他停頓了一下:“就算那張牌還管用,翰海也必須要交出一些人和大量資金。”
    他直視著楊鳴的眼睛:“我跟你實話實說,這次如果處理不好,翰海很可能會徹底完蛋!”
    “這麽嚴重?”楊鳴眉頭緊鎖。
    “你以為這是什麽小事?”王海難得地流露出幾分激動,“這麽大的案子牽扯了多少人?光是衙門係統這次就要進行大規模整頓。”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一開始就不該碰‘五號’……強哥太急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楊鳴的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從強哥決定要去外省發展的那一刻起,翰海就注定要麵臨今天的困境。”
    此話一出,辦公室裏頓時陷入了沉默。
    片刻,楊鳴起身告辭,西裝下擺的褶皺透露出一整天的疲憊。
    就在他即將觸及門把手的瞬間,王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遲疑:“老楊……”
    楊鳴轉過身:“嗯?”
    王海注視著這個在納市地下世界快速崛起的年輕人,聲音壓低:“你有沒有想過……”
    他斟酌著用詞:“跑路?”
    楊鳴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眼神中卻閃過一絲苦澀:“你覺得我能跑去哪?”
    他反問:“別忘了,我老婆是誰。”
    這句話像一把無形的枷鎖,勾勒出他處境的困局。
    “就一點這個心思都沒有?”王海的目光中帶著探尋。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楊鳴的反問透著一絲玩味。
    “假話。”
    楊鳴微微眯起眼睛,沉吟片刻道:“假話就是……我確實想過跑路,但我不知道能跑去哪。下麵還有這麽多兄弟,我要是跑了,他們怎麽辦?再說了……”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裏帶著幾分自嘲:“就算我想跑,公司能讓我跑嗎?”
    “還要聽真話嗎?”他補充道,目光中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光芒。
    王海苦笑著搖頭:“不用了。我會去找強哥談談,再想想辦法。”
    這句話既是對他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提醒。
    楊鳴點點頭,轉身離開。
    隨著辦公室門緩緩合上,他臉上那層精心維持的溫和表情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刺骨的陰冷。
    ……
    奧迪車上,楊鳴望著窗外飛逝的霓虹,心緒如同這座城市的暗流,洶湧而隱秘。
    不同往常,此時握著方向盤的不是朗安,而是馮朋。
    這個變化本身就暗示著某種非同尋常的變局。
    “鳴哥,王海那邊……怎麽說?”馮朋開口詢問,聲音裏帶著一絲難掩的忐忑。
    “還能怎麽說?”楊鳴的反問裏藏著苦澀,仿佛在提醒著某個早已注定的結局。
    “那我們……”馮朋咽了口唾沫,手指不自覺地在方向盤上收緊,“真的要按計劃進行?”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楊鳴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語氣裏是一種決絕。
    車廂重新陷入沉默。
    穿過一個紅綠燈路口時,楊鳴突然開口:“你怕嗎?”
    這個簡單的問題,卻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麵。
    “不……不怕。”馮朋的聲音略顯猶豫。
    “真的不怕?”
    “不怕!”這一次,馮朋的回答多了幾分堅定。
    楊鳴點燃一支煙,車窗緩緩降下。
    城市的夜風裹挾著溫熱的水汽湧入:“你後悔嗎?如果當初沒跟我來納市,或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鳴哥……”馮朋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要跟你來納市嗎?”
    不等回答,他繼續說道:“因為我姐。許哥出事後,你拿了一筆錢讓我轉交給她,你還記得嗎?”
    楊鳴默默點頭,煙霧在昏暗的車廂裏繚繞。
    “就是從那時起,我就下定決心,不管你去哪,我都跟著你。”馮朋的聲音裏透著一種罕見的真誠,“小麗雖然不是我親姐,但她對我家一直很照顧。我媽生病時,是她借錢給我家。我能去瑞市托運部上班,也是因為她……”
    他深吸一口氣:“鳴哥,從決定跟著你那天起,我就告訴自己,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後悔。”
    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語,讓楊鳴陷入短暫的恍惚。
    他這才意識到,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早已不再是孤家寡人。
    這些年來,有人離開,有人加入,而他一直在接受這種變化,卻也在不經意間忽略了太多。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早已不是孑然一身。
    “我已經和麻子說好了,”楊鳴的聲音平靜,“如果這次出事,你就去瑞市找他。他會分你一部分玉石公司的股份。”
    馮朋猛地一怔,還未開口,楊鳴便接著說:“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話未說完,車內便再次陷入沉默。
    ……
    曙光微露的清晨,別墅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火氣。
    張靜站在開放式廚房裏,嫻熟地擺弄著廚具。
    這個習慣了發號施令的女人,此刻卻在為丈夫準備早餐。
    這種反常的溫情,恰恰暗示著某種無可挽回的結局。
    張誌強的決定,如同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終於在三天後落下。
    楊鳴早已預見這一切,卻依然保持著表麵的平靜,仿佛已經認命。
    七點半,兩人麵對麵坐在餐桌前。
    晨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在餐具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言的壓抑,直到張靜打破了這份沉默。
    “你怪我哥嗎?”
    “你覺得我應該怪嗎?”楊鳴反問,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妻子。
    人在江湖,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張靜深吸一口氣,試圖掩飾內心的波動:“我哥那邊已經找過關係了,這次你進去,他會盡最大努力幫你脫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那些未說完的話語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沉重。
    “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在裏麵待幾年?”楊鳴接過她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諷刺。
    他清楚地知道,所謂的“關係”和“脫罪”,不過是幼稚的安慰。
    張靜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說出那些早已準備好的場麵話。
    她注視著楊鳴拿起筷子,開始平靜地吃著麵前的熱麵,仿佛這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早晨。
    蒸騰的熱氣中,兩人之間那道無形的隔閡愈發清晰。
    這頓早餐成了一場無聲的告別儀式。
    餐桌上的每一個細節:張靜過分端正的坐姿,楊鳴從容不迫的進食節奏,甚至是碗筷相碰的輕響,都在象征著一段正在崩塌的婚姻。
    而這種表麵的平靜下,掩藏著一場即將展開的驚天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