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火舌舔碎,黎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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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四點的濱江路,暮色與黎明在這個尷尬的時刻膠著。
    醉江南酒吧的霓虹招牌已經熄滅,隻剩下路燈將玻璃門映照出一道昏暗的輪廓。
    街道兩側的行道樹在微風中輕顫,樹影斑駁地灑在路麵上。
    一輛銀白色的金杯麵包車緩緩駛來,車身略顯陳舊,車牌上覆著一層薄灰。
    它在酒吧門前停穩,輪胎與路沿的距離恰到好處,既方便快速離開,又不會引起注意。
    車門滑開。
    五個身材精瘦的男人魚貫而出,他們穿著再普通不過的深色外套,戴著同款的鴨舌帽。
    走在最前的男人手裏拿著一串開鎖工具。
    他在門鎖前蹲下,熟練的手法透露出常年的經驗。
    不到半分鍾,防盜門的鎖芯就在他手下繳械投降。
    其餘四人早已打開後備箱,動作敏捷地搬出四個紅色的塑料油桶。
    塑料摩擦聲和輕微的水聲透露出桶內裝滿了液體。
    他們依次走進漆黑的店內,不慌不忙。
    幾分鍾後,這支行動小隊魚貫而出。
    最後一個人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手腕迅速一甩,一個打火機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精準地落在門內的某個位置。
    火焰在瞬間暴起,貪婪地吞噬著被精心布置的助燃物。
    橙紅色的火舌很快就舔上了吧台和卡座,將價值不菲的實木家具化作飛舞的火星。
    濃煙開始從門縫中滲出,卻在街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虛幻。
    麵包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劃破了淩晨的寧靜。
    它調轉車頭,以一個熟練的角度駛入街道,很快消失在城市錯綜複雜的街巷之中。
    整個過程不過十分鍾,效率之高,昭示著這必定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行動!
    ……
    淩晨五點,四眼被電話鈴聲驚醒。
    他才剛睡不到兩個小時,眼睛還在因為酒精和疲憊而發澀。
    但電話那頭的消息瞬間讓他清醒,酒吧被燒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先打給了小北,然後迅速套上外套衝出門。
    等他趕到現場時,消防車刺耳的警笛聲已經停止,濃煙仍在建築物的軀殼中緩緩升騰。
    精心裝修的酒吧此刻隻剩下焦黑的斷壁殘垣,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汽油味和燒焦的木材氣息。
    四眼站在廢墟前,雙目赤紅。
    他不需要任何調查就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黃海的報複來得如此決絕,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四哥,”小北站在一旁,聲音裏帶著一絲謹慎,“要不要通知鳴哥?”
    四眼沒有回答。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仿佛有一團火在胸腔裏燃燒。
    轉身鑽進車裏時,他的動作透著一股壓抑的暴戾,小北趕忙跟上。
    回到住處,四眼直奔臥室。
    當他再次出現時,手裏多了一把黑星。
    “四哥!”小北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他,“你冷靜點!”
    “他媽的敢燒老子的場子!”四眼咆哮著,聲音裏是難以壓抑的憤怒,“老子今天非得弄死狗日的!”
    他本以為黃海會找人來酒吧鬧事,甚至都安排好了人手應對。
    他還托人給黃海傳話,表示願意坐下來談。
    但對方根本沒給他談判的機會,直接選擇了最極端的報複手段。
    “四哥,現在可是在國內!”小北死死拽住四眼的胳膊,“你要是開槍,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句話觸動了四眼的理智。
    他如今還在滇南執法隊掛著號,隻是用了個假身份才能回南城發展。
    一旦涉及槍案,別說在南城立足,能不能繼續在國內待都是個問題。
    “先去找鳴哥商量。”小北繼續勸說,語氣中帶著一絲懇切,“酒吧也有他的投資,這事總要有個章程。”
    自從在西港受傷後得到楊鳴的照顧,小北對楊鳴的稱呼就變成了“鳴哥”。
    雖然他現在還跟著四眼,但對楊鳴的吩咐也從不含糊。
    這種微妙的立場轉變,四眼不僅沒有介意,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畢竟如果不是楊鳴的支持,他也不可能重返南城。
    “就算你現在去找黃海,能找到人嗎?”小北的聲音很輕,卻直指問題核心,“他手下那麽多人,風聲一起,人早就藏得連影子都找不到了。你這一槍下去,不僅打不著人,反而會把自己逼入絕境。”
    四眼走到沙發前,慢慢把槍放在茶幾上,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重重地跌坐在沙發裏。
    暖黃色的壁燈在他眼中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摸出一支雲煙,但手指微微發顫,打火機哢嗒響了好幾下才點著。
    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讓尼古丁在肺部停留了很久才緩緩吐出。
    煙霧在空氣中盤旋,仿佛他此刻紛亂的思緒。
    四眼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像以前那樣,想到什麽就敢去做了。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樣的?
    是在納市站穩腳跟後開始變得顧慮重重?
    還是在倉皇逃往西港時學會了審時度勢?
    亦或是在每一次的妥協和退讓中,慢慢磨平了曾經的鋒芒?
    他記得自己當年在道上混的時候,別人都說他是個狠人。
    可現在呢?
    事事都要權衡利弊,考慮後果,生怕一步走錯就滿盤皆輸。
    這種變化來得如此悄然,以至於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什麽時候開始害怕冒險了。
    煙灰積得很長才掉落在煙灰缸裏,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
    四眼看著那一點火星慢慢爬向濾嘴,直到最後一口煙霧消散在空氣中,他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掏出手機。
    略作猶豫,他還是撥通了楊鳴的號碼。
    這個電話,不僅是在請求幫助,更像是在確認自己的某種選擇。
    選擇了一條不同於年少輕狂時的道路。
    這條路也許少了幾分痛快,但多了幾分深遠的考量。
    小北站在一旁,看著自己這位老大的身影,心裏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