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生死有命,富貴天

字數:4664   加入書籤

A+A-


    從漢城歸來後,李光心裏的怨氣越來越重。
    坐在辦公室裏,他隔著玻璃窗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貨車。
    物流公司的一切照常運轉,可他心裏那團火卻越燒越旺。
    過去幾年,給漢城那邊上繳的利潤讓劉韓笑逐顏開。
    他原以為這份交情足以換來靠山的出手相助,沒想到兩次去漢城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窗外秋陽正好,照得他心裏發悶。
    劉韓為什麽不願對付楊鳴?
    那小子不過是個外來戶,偏偏三番五次和自己對著幹。
    難道劉韓看不出來,自己一垮,給韓龍集團的進項也得打折扣。
    李光摸著桌麵,手指停在煙盒上。
    劉韓這人在道上混了幾十年,從不怕得罪人。
    他又想起當年黃海從牢裏出來,去了趟漢城,回南城就站住了腳跟。
    幾年光景,黃海就已經和張泰分庭抗禮。
    黃海和劉韓之間,怕是有說不清的淵源。
    難道是因為給黃海麵子?
    想到這裏,李光覺得很有可能。
    掐滅手裏的煙,他站起身來。
    該去送鐵牛最後一程了。
    昨天執法隊通報,那個槍手已經死在街頭。
    這個威脅算是除掉了,但楊鳴那邊仍是塊心病。
    罷了,既然劉韓把那小子叫去了漢城,短時間內他應該不敢輕舉妄動。
    李光理了理西裝領口,目光掃過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
    他知道,有些賬遲早要算,就看是誰先等到機會。
    南城墓園,墓碑上的黑白遺像上是鐵牛的模樣。
    他留著那撮小胡子,眼神帶著幾分痞氣。
    李光記得他活著時總愛摸那撮胡子,還說這是男人的標誌。
    鐵牛媳婦抱著骨灰盒哭得喘不上氣,兩個孩子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叫爸爸。
    李光望著這一幕,掏出一疊錢塞給鐵牛的大舅哥。
    這是規矩,死了的兄弟得管好活著的家屬。
    送葬的人不多,都是跟著李光混的小弟。
    鐵牛死得不光彩,被一個開貨車的當街打死。
    這樣的死法在道上算不得好看,可以說是莫名其妙。
    鐵牛跟了李光十年,從南城最早那批堆場就在一起。
    那時候他還沒開物流公司,就靠著幾輛破卡車拉貨。
    鐵牛總說將來有一天,整個南城的物流都是他們的。
    香煙的煙霧在墓碑前嫋嫋升起。
    李光給鐵牛墓前擺了瓶五糧液,他拿起酒瓶,灑了一地。
    酒香混著泥土的氣息,沾濕了石階。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有人在人前顯貴,有人死在路口。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鐵牛媳婦已經哭啞了嗓子,被幾個人扶著往回走。
    李光最後看了眼墓碑,轉身離開。
    ……
    南城道上格局總在悄無聲息中改變。
    兩個人的離世,就像抽走了麻將桌上的兩張牌,自然有新的要補上來。
    這些年,道上的人都知道“南城六小超”。
    能獲得這個稱號,就等於在道上站穩了腳跟。
    朗安自然首當其衝,近來他在南城幹的幾場架,特別是跟馬瘋子那一戰,早就傳開了。
    南城的人都叫他“斬馬刀”,這名號比起當年的馬瘋子還要響亮幾分。
    吳鋒銳接的是蔡鬆的位子。
    這事不少人都覺得順理成章。
    之前楊鳴和李光那一仗,他帶著人馬打下了幾條街。
    何況生前他和蔡鬆走得近,如今蔡鬆死了,這位置給他再合適不過。
    於是南城“六小超”有了新的變化:阿虎、老鄧依舊穩坐前排,朗安、馬瘋子分別占據兩側,吳鋒銳和錢世傑坐了末位。
    這天,吳鋒銳去了城郊的墓園。
    秋雨初歇,空氣裏還帶著幾分濕意。
    蔡鬆的墓前,香煙還在燃著。
    執法隊查明了真相,殺蔡鬆的是個亡命徒,人都死了,這事也就算告一段落。
    吳鋒銳把帶來的酒擺在墓前,想起蔡鬆活著時常說的一句話:人死鳥朝天,出來混就不要怕。
    如今這句話,顯然有了新的理解。
    在南城道上,牌桌永遠在轉,誰都不知道下一把會抽到什麽牌。
    ……
    入冬的南城籠罩在一片靜謐中。
    天還沒亮,眾興公司的大樓裏就亮起了燈。
    楊鳴不再像從前那樣在各個場子裏露麵,而是把更多時間花在了辦公室裏,一份份翻看工程圖紙和合同文件。
    這種突如其來的平靜讓南城道上的人有些不適應。
    街邊的麻將館裏,茶客們議論,說是連黃海手下那群人都收了性子,晚上出來喝酒的都少了。
    往日裏幾個熱鬧的燒烤攤,現在也隻剩下寥寥幾桌食客。
    南洲會所門口的保安換了一茬,不再是以前那些虎背熊腰的漢子。
    新來的都是些年輕人,穿著筆挺的製服,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
    大堂經理每天準時查崗,一改往日跺跺腳地麵都要抖三抖的架勢。
    傍晚時分,眾興公司樓下的麵館裏飄著蔥花湯的香氣。
    方婷提前半小時就到了,選了個裏麵的位置。
    桌上擱著個白色信封,窗外的霓虹燈一盞盞亮起,映在她臉上,勾勒出一道溫和的輪廓。
    她今天換了身打扮,米色風衣,黑色高領毛衣,頭發鬆鬆挽起,將整個人襯托的很有氣質。
    楊鳴和朗安推門進來時,熱氣撲麵。
    朗安自覺地走到了不遠處的座位,背對著他們,目光卻一直留意著門口的動靜。
    方婷站起來,雙手將信封遞到楊鳴麵前。
    這是第二個月,兩萬塊錢,整整齊齊地碼在信封裏。
    自從有了那五十萬的欠條之後,方婷在南洲會所的日子變得輕鬆。
    四眼再沒安排過她陪酒,手裏的活計也清閑了,工資反倒漲了一倍。
    楊鳴掃了眼信封,頭也沒抬,隻是伸手把麵館老板叫過來點了兩碗麵。
    方婷的手在半空中懸了片刻,最後將信封輕輕放在了桌上。
    窗外的街道上行人漸少,麵館裏飄著陣陣麵香,一切都顯得那麽不疾不徐。
    每個月這個時候,她都會準時出現在這裏。
    麵上來了,熱氣騰騰。
    方婷看著楊鳴低頭吃麵的樣子,在這個男人身上,她看不到半點大哥的影子。
    可正是這樣一個人,輕輕巧巧就改變了她的命運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