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舊友重逢,生死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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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巷口,光線暗淡。
    花雞靠牆滑坐在地,呼吸急促而淺。
    左側肋骨處傳來的劇痛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場酷刑。
    他從口袋摸出從小貨車上帶的膠布,撕開咬住膠布一端。
    右手顫抖著掀起襯衫,露出已經淤青發紫的側肋。
    “日。”他低聲罵了一句,牙齒緊緊咬住膠布,左手按住凸起的骨茬,右手猛地發力。
    一陣鈍痛後,幾乎暈厥。
    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往下淌,他仍不停手,在肋骨周圍纏緊膠布,一圈又一圈。
    每纏一圈,身體就抖一下。
    固定完畢,他靠著牆休息片刻,眼神掃過巷口。
    片刻,他把黑星手槍掏出來,彈匣早已空空如也。
    他看了一眼這把跟隨自己多年的武器,用袖子擦去指紋,塞進旁邊的垃圾堆裏。
    幾分鍾後,花雞逼自己站起來,扶著牆,每走一步都像隨時會摔倒。
    他蹣跚著挪向巷口,掏出手機想給孫巧打個電話,卻發現手機已經壞了。
    就在他探頭張望的瞬間,街對麵幾個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個瘦高個指著花雞大喊了一聲什麽,身邊幾人立刻掏出短刀。
    毫無猶豫,花雞轉身就跑,每一步都讓斷裂的肋骨刺進肉裏。
    “別讓他跑了!”
    花雞拐進另一條巷子,眼前一陣發黑。
    他單手扶牆,另一隻手按住側肋上的膠帶。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
    “往那邊跑了!”
    在一個岔路口,花雞拐錯了彎,撞進一個死胡同。
    轉身時,五個手持短刀的年輕人已經堵住了出口。
    “跑啊,繼續跑啊!”瘦高個一臉陰冷,手中刀刃在昏暗的路燈下反射出冷光。
    花雞喘著粗氣,靠在牆邊。
    他沒有求饒,目光從左至右掃過這幾人,尋找突破口。
    突然,他直起身,衝向左側看起來最瘦弱的那人。
    拚盡全力的一拳砸在對方下巴上,那人應聲倒地。
    不等他轉身,後背已經挨了重重一腳,跟著又是一刀劃過手臂!
    翻身勉強擋住迎麵而來的砍刀,卻被側麵的人踹中斷裂的肋骨。
    劇痛讓他失去平衡,跪倒在地。
    “弄死這狗日的!”
    一把刀刃直奔他頸部刺來。
    花雞眼前發黑,耳邊嗡嗡作響,意識漸漸模糊。
    “孫巧,等我……”
    就在刀尖將至的瞬間,一個黑影閃電般衝了過來,一腳踢飛了那把刀。
    “五打一,真有你們的。”
    陌生的聲音,年輕的口氣。
    花雞模糊的視線中,那個黑影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幾個混混之間。
    身手極其敏捷,每一招都直奔要害。
    不到幾分鍾,地上已經躺了三個人,剩下兩個也鼻青臉腫站不穩當。
    “滾!”年輕人抬了抬下巴。
    兩個混混扶起同伴,罵罵咧咧地離開。
    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到花雞麵前蹲下,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看清了那張臉。
    “你小子命真大。”嚴學奇的聲音裏滿是譏諷,卻掩不住一絲鬆了口氣的感覺。
    花雞盯著眼前這張幾年未見的臉,還是和從前一樣。
    “你……怎麽會在這?”
    “你說呢?”嚴學奇咧嘴一笑,眼中閃過複雜的光,“看來你過得也不怎麽樣啊,都快讓人打死了。”
    花雞笑了,笑得牽動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是忍不住笑。
    小陳那邊還和一個混混糾纏。
    嚴學奇頭也不回,衝著那邊喊:“差不多得了。”
    小陳這才收手,那混混趁機爬起來跑了。
    嚴學奇彎腰架起花雞,後者因疼痛發出一聲悶哼。
    “先別說話。”嚴學奇沉聲道,“傷到骨頭了?”
    花雞輕輕點頭,用眼神示意前方,“得快點走……他們在找我。”
    嚴學奇了然地點點頭,“放心,今晚就帶你離開這鬼地方。”
    花雞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先……去接我老婆……”
    ……
    五天後,一輛銀灰色麵包車停在山路拐角處,隱在幾棵桉樹的陰影裏。
    車身上的劃痕和凹陷顯示它的曆史不短,但引擎聲平穩,輪胎新換過。
    花雞坐在後排,懷裏抱著一個骨灰盒。
    盒身很簡單,隻有邊緣處一圈淺淡的花紋。
    骨灰盒很輕,卻像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
    孫巧的麵容在腦海中清晰如昨。
    他低頭看看自己纏著繃帶的胸口。
    肋骨的疼痛早已不算什麽,內心的空洞才是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嚴學奇坐在副駕駛,搖下車窗點了根煙。
    青白的煙霧從窗縫飄出,迅速被微風吹散。
    他沒回頭,但從後視鏡裏一直觀察著花雞的狀態。
    小陳握著方向盤,年輕的麵孔緊繃著,眼睛不停掃視四周。
    車內沉默了很久。
    “時間不早了。”嚴學奇掐滅煙頭,扭過身子伸手從腳邊拎起一個黑色帆布包。
    拉開拉鏈,從裏麵取出兩把黑星手槍,還有幾個彈匣。
    動作利落地檢查了槍膛和扳機,然後遞給花雞一把。
    “這兩天我打聽清楚了。”嚴學奇挑了挑眉,“鍾建強這狗日的裝模作樣出了五十萬懸賞,實際上躲在家裏不敢出門。他院子裏十多個人,門口還有車守著。”
    花雞點了點頭,目光依然停留在骨灰盒上。
    “你知道我不喜歡問這種問題,但我還是要問……”嚴學奇頓了頓,“你真準備好了嗎?”
    花雞抬起頭,眼神平靜得有些可怕。
    他點了點頭。
    “媽的。”嚴學奇突然提高音量,“你就這麽點出息?就會點頭?”
    “我問你話呢!你準備好了嗎?”嚴學奇臉上浮現出不耐煩的神色,眉頭緊鎖著,“你這狀態能幹什麽?”
    “準備好了。”花雞的聲音低沉。
    嚴學奇的表情更加不滿:“就你現在的狀態,你真的覺得自己能報仇?”
    花雞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手指下意識握緊。
    嚴學奇咧嘴一笑,滿意地點點頭:“對,就是這種眼神。記住這個感覺,一會兒進去之前,想想孫巧怎麽死的!”
    小陳在一旁默默觀察著這位傳說中的“雞哥”。
    他第一次見到嚴學奇這樣說話,平時那個永遠看透一切、從容不迫的形象一下子變得生動起來。
    嚴學奇轉向小陳:“你在這等著,我們從哪邊出來你就往哪邊開,明白沒?”
    小陳點點頭:“明白。”
    花雞將骨灰盒小心地放在座位上,用外套包好。
    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肋骨的疼痛減輕了些。
    轉身打開車門,下車前,他輕輕撫摸了一下骨灰盒。
    嚴學奇已經站在車外等他,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身上。
    四十多歲的年紀,輪廓分明的臉型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
    一身黑色T恤和牛仔褲,手上戴著一雙白手套。
    兩人沿著小路默默前行。
    拐過一處彎道,不遠處的小山坡上矗立著一棟三層小樓,磚紅色的外牆,黑色的琉璃瓦頂,庭院圍著足有兩米高的圍牆。
    院門口停著三輛黑色商務車和一輛銀色轎車,每輛車上都坐著人。
    花雞和嚴學奇在一棵大樹後停下,仔細觀察著。
    “正門肯定不行,咱們從後麵圍牆翻進去。”嚴學奇指著一個角落,“穿過院子直接能到主樓。”
    花雞點了點頭,默默檢查槍。
    “記住。”嚴學奇握住花雞的肩膀,“今天不隻為孫巧,也為了你自己。”
    花雞抬起頭,眼睛裏的冷漠漸漸被怒火取代。
    他看著嚴學奇,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比自己更了解如何喚醒身體裏沉睡的那個“殺手”。
    “走。”花雞簡短地說,聲音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