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連環布局,心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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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南城的路上,楊鳴坐在後座,車窗外的夜色被路燈切割成明暗相間的碎片。
    林雯的最後一句話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腦海中緊鎖的謎團。
    孔兵和林德忠有聯係!
    而林德忠是馮琪峻背後的推手!
    一切都說得通了。
    楊鳴閉上眼,思緒如急流般湧動。
    孔兵的布局,從一開始就不是簡單的黑道爭鬥,而是一盤精心設計的連環棋。
    第一步,派槍手在他拿下江南新區地塊後公然行刺,目的就是除掉他!
    楊鳴下意識摸了摸胸口的傷,那兩槍差點要了他的命。
    自己沒有被槍手打死,於是孔兵就進行了第二步。
    利用與林德忠的關係,促使馮琪峻帶工作組進駐南城,明麵上查拆遷,實則針對眾興公司。
    這是要用官方力量來撬動他的根基!
    第三步,派人在這個時候來南城工地搞事,製造安全事故,讓眾興公司陷入輿論漩渦!
    每一步都環環相扣,稍有差池,楊鳴可能早已身敗名裂,甚至喪命。
    他睜開眼,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路燈。
    孔兵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險,這不是一個靠蠻力爭地盤的地下大哥,而是一個能夠調動各種資源,布局長遠的戰略家。
    這樣的對手,遠比那些隻會耍橫的地痞更加棘手。
    但楊鳴並不畏懼。
    這些年,他見過太多手段。
    越是危險的局麵,越能激發他內心的鬥誌。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有些想不通,如果馮琪峻是孔兵的一張“王牌”,那為什麽對方要在馮琪峻去視察工地的時候搞出那麽大動靜?
    一旦當時馮琪峻出事,孔兵的計劃可能就會告吹。
    就算如今馮琪峻沒有事,但他這麽做,難道就不怕引火燒身?
    還是說,孔兵的人並不知道那天馮琪峻會去眾興工地,所以這一切都是一個巧合?
    想到這裏,楊鳴腦子裏忽然閃過一絲什麽。
    或許這會是一個機會?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陳慶的號碼。
    “喂?”陳慶的聲音帶著疲憊,背景有翻動文件的聲音。
    “陳哥,方便說話嗎?”
    “等下。”陳慶似乎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聲音壓低,“說吧,什麽事?”
    楊鳴直接切入主題:“我查到了一些事。馮琪峻這次來南城,背後有人指使。”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誰?”
    “林德忠。而且,和孔兵有關。”
    “什麽?”陳慶的聲音猛地提高,又很快壓低,“你確定?”
    “確定。林德忠的女兒剛告訴我,上個月他們一家去海省,接待他們的就是孔兵。”
    電話那頭陷入長久的沉默。
    楊鳴能想象陳慶此刻的表情,那種錯愕與不解。
    “這不可能。”陳慶終於開口,聲音幹澀,“林老是我的老領導,他怎麽可能……”
    “事實擺在眼前。”楊鳴語氣平靜,“林德忠派馮琪峻來查你和眾興,卻沒有提前跟你打招呼。這說明什麽?”
    陳慶沒有回答,但楊鳴知道他明白。
    這意味著在林德忠心中,陳慶的分量還不如一個外地的黑道大哥!
    “我不明白。”陳慶的聲音帶著少有的迷茫,“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多難,林老比誰都清楚。為什麽他會看重一個大哥?”
    楊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陳哥,你對林德忠了解多少?對孔兵又了解多少?”
    陳慶停頓了一下,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起來。
    楊鳴接著說:“或許孔兵在幫他辦事……這些目前都不是我們要考慮的問題,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應對馮琪峻。”
    “所以現在怎麽辦?”陳慶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甚至是求助,“馮琪峻已經盯上了眾興,隻要他查下去,遲早會有麻煩。”
    “解鈴還須係鈴人。”楊鳴語氣篤定。
    “什麽意思?”
    “陳哥,問題是從孔兵那邊來的,就得從孔兵那邊解決。”
    電話那頭,陳慶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歎了口氣:“你有計劃了?”
    “嗯。”楊鳴簡短地回答,“給我一點時間。”
    掛斷電話,楊鳴靠在車座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夜景。
    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勾勒出一個計劃的輪廓。
    如果說孔兵是在下一盤涉及黑白兩道的大棋,那麽楊鳴也不會坐以待斃。
    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手的底牌,那麽接下來,就該輪到他反擊了。
    ……
    南城工作組臨時駐地,周日早晨。
    馮琪峻整理了一下公文包,看了眼手表,八點十分。
    “組長要出門?”劉建華端著保溫杯,站在門口問道。
    馮琪峻點點頭,沒有多說。
    “需要安排人跟著嗎?”
    “不用。”馮琪峻套上外套,“我去見個朋友,晚上回來。個人事務。”
    劉建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頭應了:“那您注意安全。如果有什麽進展,我隨時向您匯報。”
    馮琪峻走出賓館,鑽進停在角落的一輛普通黑色帕薩特。
    這車是他從省廳帶來的,沒有掛任何特殊牌照。
    啟動車子,駛出市區,上了通往宜城的高速。
    車內廣播播放著無聊的周末節目,主持人的聲音讓他煩躁。
    他關掉廣播,車廂內陷入寂靜。
    高速公路兩旁的風景在視野中快速掠過,青山綠水,偶爾有幾處村莊散布其間。
    這段路他開過很多次,他幾乎每隔一兩個月都會去一趟。
    不是為了別的,隻是想遠遠地看一眼那個女人。
    蔣嬌。
    這個名字在心裏默念時,依然會引起一陣鈍痛。
    那時他剛從環保廳調任不久,接手了一個汙染案件。
    表麵上是民企排汙超標,實際背後是當地一個副縣長的弟弟在運作。
    馮琪峻拒絕了對方遞來的好處,堅持按規處理。
    結果下班路上被幾個打手堵在小巷,差點沒命。
    他在醫院躺了三周。
    蔣嬌那時已經懷孕,每天往返於醫院和家之間,臉色蒼白,但從不在他麵前掉眼淚。
    就在他出院第三天,蔣嬌流產了。
    馮琪峻握緊方向盤,指節發白。
    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光。
    蔣嬌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眼神空洞。
    而他,除了愧疚和自責,什麽都給不了。
    三個月後,蔣嬌提出離婚。
    沒有爭吵,沒有眼淚,隻是平靜地說:“琪峻,我們都需要重新開始。”
    他沒有挽留。
    他知道自己辜負了她,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機會。
    在簽字的那一刻,他聽到自己的心碎了。
    車子駛過一座高架橋,下麵是條蜿蜒的小河。
    馮琪峻記得多年前,他和蔣嬌剛結婚那會兒,曾沿著這條河邊散步,討論未來的生活。
    那時的他們充滿希望,以為生活會一直這樣平靜美好下去。
    可惜現實給了他當頭一棒。
    離婚後,他把自己完全埋進工作裏。
    案子一個接一個,晉升的速度超過所有人的預期。
    外人隻看到他的“鐵麵”,沒人知道那張冷硬麵具下隱藏的是怎樣的傷痕。
    蔣嬌則回了老家宜城,開了家布藝店,獨自生活。
    這些年,他知道她一直單身著。
    這讓他既欣慰又愧疚,欣慰她還留著一份情,愧疚自己卻無法回應。
    他去宜城,都隻敢遠遠地看她一眼,然後離開。
    怯懦嗎?
    是的。
    他馮琪峻,那個讓貪官汙吏聞風喪膽的“鐵麵包公”,在感情麵前卻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上一次見她,是在一年前的冬天。
    他開車路過她的店鋪,看見她站在門口,手裏拿著剪刀和一塊藍色布料。
    陽光灑在她身上,依然那麽美,隻是鬢角多了幾絲白發。
    他想下車,想叫她的名字,想問問她過得好不好。
    但最終,他隻是駛過,從後視鏡裏看著她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車子拐上了出口,轉入一條新修的公路。
    這條路以前沒有,看來這些年宜城也變了不少。
    他們之間的距離,早已不止這短短百公裏。
    馮琪峻搖下車窗,讓涼風吹散額頭的汗。
    這次,他終於下定決心要見她一麵。
    不是為了複合,也不是為了解釋什麽。
    隻是想告訴她,他過得還好,希望她也一樣。
    或許,他還想借此機會,直麵曾經的一切。
    馮琪峻想起蔣嬌最愛的那首老歌,關於等待與思念。
    他曾經不懂她為何總是流淚,現在終於明白了。
    也許有些傷痛,永遠不會痊愈。
    他們都需要帶著傷口前行,直到生命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