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人性本能,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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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點三十分,包廂的門突然被推開,劉小東的身影如同夜色中的黑影般闖入了這個糜爛的場域。
    他戴著黑色口罩和鴨舌帽,遮住了大部分麵容,隻露出一雙充滿決絕的眼睛。
    在這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音樂聲依然在流淌,但所有人的動作都在這一刻停滯。
    劉小東的心跳如同戰鼓般激烈,血液在血管中沸騰。
    他的右手緊握著冰冷的黑星手槍,手指在扳機上徘徊了零點幾秒,然後毫不猶豫地扣動。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閃過的不是即將到來的後果,而是老劉頭那雙期待的眼睛,以及那份沉重的情義和未來的孤獨!
    砰!
    槍聲在封閉的包廂內爆響,如同雷霆般撕裂了夜晚的安寧。
    然而,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開始了它的嘲弄。
    秦明遠的保鏢,那個始終站在角落裏的高個子男人,展現出了驚人的職業素養。
    他的神經係統在聽到推門聲的瞬間就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肌肉的記憶讓他在槍響之前就做出了反應。
    他的身體如同一道牆般擋在秦明遠麵前,卻也因此無法完全阻擋子彈的軌跡。
    子彈穿過紙醉金迷的空氣,劃過一道致命的弧線,最終不是擊中秦明遠的心髒,而是鑽入了他的大腿。
    秦明遠的表情從享樂的陶醉瞬間轉為難以置信的驚恐,隨之而來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他的西裝褲和沙發。
    老劉頭在這一刻展現了他作為老江湖的反應能力。
    他的心中雖然早有預期,但到事情發生,依然產生了某種複雜的情緒波動。
    一方麵,他知道計劃正在按預期進行。
    另一方麵,麵對眼前的場麵,他內心深處的某種人性還是產生了一絲悸動。
    因為這一槍,將徹底讓他失去一個“親人”。
    劉小東見狀,手忙腳亂地想要補槍。
    但保鏢已經從腰間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緊湊型的格洛克19。
    這位稱職的保鏢,即使在混亂中也保持著冷靜的判斷。
    他的第一槍精準地擊中了劉小東的右肩,強大的衝擊力讓劉小東手中的黑星掉落在地。
    疼痛如同電流般沿著神經傳導,劉小東的腦子一片空白,但求生的本能讓他做出了最後的決定,逃命!
    他捂著流血的肩膀,踉蹌地轉身衝出包廂。
    保鏢緊隨其後,想要追擊這個刺客,但老劉頭的聲音及時響起。
    “先救人!先救秦少!”老劉頭的聲音中帶著緊迫和某種掩飾不住的驚慌。
    他的內心此刻是複雜的,既要表現出對秦明遠的關心,又要控製住場麵,防止計劃敗露。
    保鏢在這個關鍵時刻做出了職業的選擇。
    他迅速回到秦明遠身邊,用手按住傷口,同時撥打急救電話。
    秦明遠的臉色蒼白,雙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痛苦,他艱難地看著老劉頭,想要說什麽,但話語卻被疼痛打斷。
    老劉頭強迫自己保持鎮靜,他知道接下來的處理至關重要。
    他必須讓所有人相信這是一次針對秦明遠的襲擊,而不是他策劃的陰謀。
    他蹲下身,用手帕壓住秦明遠的傷口,臉上滿是擔憂的表情:“秦少,別說話,救護車馬上就到!”
    包廂內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與之前的奢華氛圍形成強烈對比。
    兩個女孩已經嚇得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燈光依舊昏暗,但此刻照出的不再是紙醉金迷,而是生與死的殘酷現實。
    ……
    深夜,隆城的國道如同一條沉默的蛇,蜿蜒穿過這座工業化與人性交織的城市邊緣。
    淩晨一點零八分,老劉頭的黑色淩誌在一個廢棄的收費站路口停下,車頭燈照亮了一片荒涼。
    三十米外,一輛麵包車靜靜停靠在路邊,車身反射著慘淡的月光。
    老劉頭坐在駕駛座上,雙手緊握方向盤。
    醫院裏秦明遠憤怒而痛苦的喉音還在他耳邊回響,秦家即將爆發的雷霆之怒讓他感到一種深層的恐懼。
    但此刻,麵對這輛承載著他所有密謀的麵包車,他感受到的卻是一種更加複雜、更加撕裂靈魂的情緒波動。
    劉小東坐在麵包車駕駛室上,失血導致的虛弱讓他的臉色如同蠟紙般蒼白,嘴唇失去了血色,眼神中早已沒有了之前執行任務時的決絕,隻剩下一種接近絕望的茫然。
    當他看到車頭燈的光束掃過,認出是老劉頭的車時,某種潛藏的情緒便如決堤的河水般湧出。
    老劉頭打開車門,秋夜的冷風瞬間鑽進車內,帶著泥土和枯草的味道。
    他走向麵包車的步伐有些僵硬,每一步都像是在穿越一片道德的沼澤。
    拉開車門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劉小東那張熟悉的臉。
    從幼年的天真無邪,到少年的倔強叛逆,再到如今的絕望蒼白,二十多年的記憶在這一刻如電影般快速回放。
    “叔……”
    麵對這一聲“叔”,老劉頭感到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在黑道混跡幾十年,他見過太多的生死,培養出了對暴力和死亡的麻木。
    但此刻,麵對自己從小養大的侄子,他發現自己原來並非那樣無情。
    “小東,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但話到嘴邊,現實的輪廓卻再次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
    秦明遠雖然受傷,但並未致命。
    劉小東被認出的風險極高。
    秦家的報複將是毀滅性的。
    而他,必須確保這條鏈條的斷裂,不能有任何威脅暴露整個計劃。
    老劉頭在內心深處進行著一場激烈的鬥爭,理智和情感像兩股力量在撕扯著他的靈魂。
    最終,理智占據了上風,或者說,是恐懼占據了上風。
    他知道,如果讓劉小東活著,一旦被秦家的人抓住,整個計劃都會敗露。
    老劉頭的眼神變了,從掙紮轉為冰冷,從溫情轉為決絕。
    這種轉變如同機械性的開關,激活了他內心深處的求生本能。
    他緩緩解下自己的皮帶,雙手因輕微的顫抖而顯得笨拙。
    這個動作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做過不止一次,但從未像這一次這樣沉重。
    劉小東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恐懼讓他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叔,你要做什麽……我是小東啊……你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我知道……”老劉頭的聲音哽咽了,“但是小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皮帶套在劉小東的脖子上,老劉頭能感受到侄子身體的掙紮,能聽到他艱難的呼吸聲。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心靈仿佛從身體中分離,一部分在執行著這個殘酷的行為,另一部分在旁觀著這場悲劇的發生。
    劉小東的掙紮逐漸減弱,他的眼神中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是悲傷,最後是一種深深的失望。
    當掙紮停止時,老劉頭鬆開了手,皮帶像一條死蛇般滑落。
    他低頭看著劉小東沒有生命的身體,兩滴淚水從他渾濁的眼中滑落,滴在了侄子蒼白的臉頰上。
    這淚水是否為劉小東而流,還是為他自己失去的某種東西而流,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老劉頭伸出顫抖的手,輕輕合上了劉小東那雙失去光彩的眼睛。
    在這個動作中,他仿佛看到了年幼的劉小東第一次叫他“叔”時的模樣……
    “小東……”老劉頭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孤獨,“叔對不起你。但這個世界,有些事情隻能這樣……你就當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再也不用回到這個肮髒的世界了。”
    他的話像是在自我安慰,更像是在為自己的行為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