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眾興公司。
    楊鳴坐在辦公桌後麵，桌上擺著一杯已經涼了的茶水。
    他的手機剛剛掛斷，狄明從甘市傳來的消息讓他的臉色變得陰沉。
    李美華。
    楊鳴在心裏默念著這個名字。
    他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百葉窗看著樓下的街道。
    下午的陽光很刺眼，但他的心情卻像籠罩在陰雲之中。
    王海濤的車禍確實是他安排的，具體執行者是何東。
    當時他隻是想讓王海濤失去行動能力，好拿下江城國際廣場A3地塊。
    他沒想到，這個女人會這麽快就查到他頭上。
    回到座位上，楊鳴點燃了一根煙。
    深吸一口煙，他腦子裏開始分析現在的局麵。
    一個李美華在江城根本不足為慮，隻要解決掉盛源集團對她的支持，李美華自然也就成了甕中之鱉。
    想到這裏，楊鳴撥通了狄明的號碼：“你聯係花雞，就說北城的天氣該變了。”
    ……
    下午，楊鳴從會議室裏走出來時，眉頭還帶著一絲疲憊。
    這種技術性很強的會議，平日裏都是趙華玲在負責，她對每個細節都了如指掌，處理起來遊刃有餘。
    而楊鳴雖然是老板，但對具體的工程進度、材料采購、質量監管這些環節，終究不如趙華玲那麽專業。
    會議開了兩個多小時，討論的都是A3地塊複工的各種技術問題。
    護坡重新設計、地質勘探、安全防護措施，每一項都需要重新審核。
    更麻煩的是，王建設的死讓所有參與方都變得格外謹慎，生怕再出什麽意外。
    楊鳴剛走到電梯口，麻子就快步走了過來。
    “鳴哥。”麻子的聲音有些急促，“樓下有個女人要見你。”
    “什麽女人？”楊鳴按下電梯按鈕。
    “李美華。”麻子壓低了聲音，“王海濤的老婆。”
    楊鳴的手指在電梯按鈕上停頓了一下，然後轉過身看著麻子。
    “她現在在哪裏？”
    “大堂。就帶了一個司機。”麻子說道，“要不要我讓保安把她趕走？”
    楊鳴想了想，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不用。”他說道，“既然來了，就見見吧。”
    電梯到了，楊鳴走了進去。
    麻子跟在後麵，還有兩個保鏢。
    “她怎麽會直接過來？”楊鳴問。
    “不知道。”麻子搖搖頭，“前台說她直接報了你的名字，還說是王海濤的夫人。”
    電梯下降的過程中，楊鳴的腦子裏快速轉動著。
    李美華主動找上門來，這本身就很有意思。
    按理說，如果她真的在暗中報複，應該繼續保持隱蔽才對。
    現在這樣光明正大地出現，要麽是她有什麽底牌，要麽就是想試探什麽。
    電梯門打開，楊鳴走向大堂。
    遠遠地，他就看到了李美華。
    資料上的照片和真人還是有差距的。
    李美華看起來四十多歲，但保養得很好，氣質上更像是三十多歲的成功女性。
    她穿著一套深藍色的西裝，長發盤在腦後，整個人顯得很強勢。
    她正站在大堂的沙發區，手裏拿著一個小巧的手提包，身邊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應該就是她的司機。
    看到楊鳴出現，李美華主動走了過來。
    “楊總吧？”她伸出手，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我是李美華。”
    楊鳴和她握了握手。
    “久仰。王總的情況我也有所耳聞，很遺憾。”
    “謝謝楊總關心。”李美華的笑容沒有變化，“不知道楊總現在有沒有時間，我想請您吃個飯。”
    楊鳴看了看表，現在是下午四點半。
    “嫂子過來，自然是我做東。”楊鳴說道，“這樣吧，就在旁邊的金輝大酒店，那裏的菜還不錯。”
    “那就打擾了。”李美華點點頭。
    一行人走出眾興大廈，楊鳴讓麻子去安排車輛。
    金輝大酒店就在隔壁，步行隻需要兩分鍾，但出於禮貌，還是要用車接送。
    路上，李美華和楊鳴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她問了問江城的天氣，誇讚了幾句眾興大廈的建築風格，整個過程中都顯得很自然。
    到了金輝大酒店，楊鳴要了一個較為私密的包廂。
    兩人分別坐在圓桌的兩側，麻子和李美華的司機都站在門口附近。
    服務員進來倒茶，然後遞上菜單。
    楊鳴把菜單推給李美華。
    “嫂子看看有什麽喜歡吃的。”
    李美華翻了翻菜單，點了幾個清淡的菜，然後把菜單推回給楊鳴。
    楊鳴又加了幾個菜，然後讓服務員下去準備。
    包廂裏安靜下來，隻有茶水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
    “王總的身體怎麽樣？”楊鳴主動開口，“我聽說他還在昏迷？”
    “是的。”李美華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醫生說情況不太樂觀。”
    “真是太遺憾了。”楊鳴搖搖頭，“王總正值壯年，這種事情誰也沒想到。”
    “是啊，誰也沒想到。”李美華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車禍這種事情，確實很難預料。”
    兩人又聊了幾句關於王海濤的話題，都是一些表麵文章。
    很快，服務員開始上菜。
    趁著上菜的間隙，李美華突然說道：“楊總，我這個人比較直接，有些話我想開門見山地說。”
    楊鳴放下茶杯，看著她：“嫂子請說。”
    “想必楊總應該知道我來江城的目的。”李美華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我愛人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我過來就是要討個說法。”
    楊鳴的表情沒有變化，隻是稍微挑了挑眉毛。
    “說法？”他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嫂子這話我有些不明白。”
    “我愛人的車禍不是意外。”李美華直視著楊鳴的眼睛，“有人故意害他。”
    楊鳴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慢慢咀嚼著。
    “嫂子是從哪裏聽來的？”他問道，“據我了解，執法隊的調查結果是意外事故。”
    “執法隊的調查結果不一定就是真相。”李美華的聲音很平靜，“楊總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楊鳴放下筷子，看著李美華。
    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說話很有分寸，既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又沒有把話說得太絕。
    “嫂子，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什麽。”楊鳴說道，“王總的事情我也很關心，但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這樣的話說出來對誰都不好。”
    “證據？”李美華笑了笑，“楊總覺得我會沒有證據就跑到這裏來？”
    “那嫂子不妨說說看。”
    李美華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個錄音筆，放在桌子上。
    “這裏麵錄的是何東臨死前說的話，他承認了王海濤車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