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狄浩準時出現在洗浴中心門口。
    門口的幾個人認識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幾眼。
    狄浩穿著白襯衫黑西褲，背著一個不大的背包，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龍哥在樓上包廂等你。”前台小姐說道。
    狄浩點點頭，朝樓梯走去。
    二樓走廊很安靜，隻有幾間包廂亮著燈。
    狄浩走到最裏麵那間，門半開著，裏麵傳來說話聲和按摩時特有的啪啪聲。
    他在門口停了一下，深呼吸，然後敲門。
    “進來。”阿龍的聲音。
    狄浩推門而入。
    包廂比樓下的大池子要高檔一些，紅木家具，皮沙發，茶幾上擺著煙酒和水果。
    阿龍趴在按摩床上，穿著洗浴中心的白色浴袍，兩個年輕的按摩女正在給他做背部按摩。
    小刀坐在沙發上抽煙，馬三靠在牆邊，小胖站在茶幾旁邊。
    三個人看到狄浩進來，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浩哥來了。”阿龍沒有起身，隻是側過臉看了看狄浩，“坐，別客氣。”
    狄浩走到沙發對麵坐下，把背包放在腳邊。
    房間裏的溫度有些高，他感覺後背開始出汗。
    “你們先出去。”阿龍對兩個按摩女說道。
    女孩收拾了一下東西，朝門外走去。
    其中一個經過狄浩身邊時，還回頭看了他一眼。
    門關上後，阿龍坐起身來，整理了一下浴袍。
    “浩哥，想好了？”
    狄浩點點頭：“想好了。”
    “那說說，你的決定是什麽？”
    狄浩看了看房間裏的其他人，然後說道：“我願意給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阿龍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外，隨即露出笑容：“哦？不是我要百分之六十，你留百分之四十嗎？”
    “我說的是我給你百分之四十，我留百分之六十。”
    房間裏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緊張。
    小刀把煙掐滅了，馬三站直了身體，小胖的手不自覺地插進口袋裏。
    阿龍看著狄浩，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眼神在計算什麽，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僵硬。
    “浩哥，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啊。”
    “我知道，但這是我的底線。”狄浩的聲音很平靜，“如果你不答應，那就算了。”
    阿龍沉默了大概十秒鍾，然後笑了起來：“行吧，四十就四十。不過有個條件，公司那一套怎麽運作，你得教我。我不能什麽都不懂就稀裏糊塗地當股東。”
    “沒問題。”狄浩答應得很快，“技術方麵的事情我都可以教你。”
    “那就這麽定了。”阿龍伸出手，“合作愉快？”
    狄浩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沒有立刻握上去。
    “我還有一個條件。”
    阿龍的手停在半空中：“什麽條件？”
    “我手下的小板凳和哈兒現在都在醫院裏，是誰動的他們，我要那些人也在醫院裏躺著。”
    房間裏的溫度好像突然降了幾度。
    馬三臉色一變，小胖的身體緊繃起來，小刀重新點了根煙。
    阿龍收回手，靠在椅背上：“浩哥，事情都過去了，沒必要這麽小氣吧？”
    “小氣？”狄浩的聲音提高了一些，“他們差點死了，你說我小氣？”
    “那這樣吧，你手下的醫藥費我來出，再給他們一筆補償費。十萬塊，怎麽樣？”阿龍的語氣帶著商量的意思，但眼神已經有些冷了。
    “不行。”狄浩搖頭，“如果不答應這個條件，我們的合作就終止。”
    阿龍的臉色徹底難看了。
    他看著狄浩，眼神裏的友善完全消失了。
    “你非要這樣？”
    狄浩點頭。
    “既然浩哥你非要這樣，那就沒辦法了。”阿龍站起身來，“看來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小刀也站了起來，馬三朝狄浩走近了兩步，小胖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手裏多了個什麽東西。
    狄浩感覺到了危險。
    房間裏的空氣變得粘稠，每個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他想起了小板凳身上的傷，想起了哈兒在醫院裏的慘狀，想起了錢彥彬的失蹤。
    一年多的努力，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他們以為他會乖乖接受，會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
    憤怒從胸口湧上來，像火山爆發一樣不可控製！
    狄浩突然站起來，右手伸向背包。
    這個動作的瞬間，房間裏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看到狄浩手裏多了一樣東西，黑色的，金屬的，在燈光下反射著冷光。
    是槍！
    真的槍！
    馬三張著嘴，想說什麽但發不出聲音。
    小刀手裏的煙掉在地上，小胖後退了一步。
    阿龍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血色迅速消失。
    在南城，即使是黑道，槍也是絕對的禁忌。
    沒有人會想到狄浩竟然帶槍來了。
    “草你媽！”狄浩的聲音在包廂裏炸開，“你以為你是誰？”
    槍口對準阿龍的胸口，狄浩的手在顫抖，但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憤怒。
    “浩哥，咱們有話好說。”阿龍的聲音變了，“有話好說。”
    “跪下！”狄浩吼道。
    阿龍看了看那把槍，又看了看狄浩的眼神。
    那裏麵是純粹的仇恨，沒有一絲猶豫。
    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是真的敢開槍。
    阿龍慢慢跪下。
    狄浩一腳踹在他胸口，阿龍向後倒去，後腦勺撞在按摩床的腿上，發出一聲悶響。
    “公司法人給我換回來！”狄浩的聲音嘶啞，“還有，打我兄弟的人，一個都不能少！”
    “好好好，我答應，我都答應。”阿龍捂著後腦勺，血從指縫裏滲出來，“浩哥，我馬上辦，馬上辦。”
    小刀、馬三、小胖三個人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還有你們三個，也給我跪下！”狄浩把槍口轉向他們。
    三個人立刻跪下，沒有一絲猶豫。
    “是你們打的我兄弟？”
    “不是，不是我們。”小刀連忙擺手，“我們隻是……”
    “閉嘴！”狄浩打斷了他，“不管是誰，打了我兄弟，我他媽就要讓他好看！”
    就在這時，包廂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工作服的服務員端著茶盤走進來，嘴裏還說著：“龍哥，您要的茶……”
    話說到一半，她看到了房間裏的情況。
    四個人跪在地上，一個人拿著槍。
    服務員愣在門口，茶盤在手裏搖搖欲墜。
    狄浩聽到動靜，本能地轉頭看向門口。
    就在他轉頭的瞬間，阿龍動了。
    這個在道上混了多年的混子抓住了這千分之一秒的機會，猛地向前撲去，想要搶奪狄浩手裏的槍。
    狄浩感覺到身後的風聲，急忙轉身。
    兩個人的手同時抓住了槍，在茶盤落地的聲音中，在服務員的尖叫聲中，在小刀他們驚恐的喊聲中——
    砰！
    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