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瘦了很多。”何宇光說道，“而且看起來……”
    “看起來像什麽？”狄浩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
    “像變了一個人。”何宇光推了推眼鏡，“從你在聊天軟件上告訴我要見麵開始，我就覺得你和之前不一樣了。”
    狄浩點點頭：“我確實變了。從你告訴我白雨的真相那一刻開始，我就變了。”
    何宇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浩子，關於你女朋友的事……”
    “謝謝。”狄浩看著他，“那天你發給我那些照片和資料，我看了整整一夜。事故記錄，死亡證明，還有你在當地打聽到的情況。”
    “我當時也很震驚。”何宇光回憶著一個多月前的情況，“原本以為隻是幫你找找人，問問她為什麽不聯係你。結果去了才知道，人已經……”
    “就在我和她失去聯係的第五天。”狄浩低語。
    “浩子，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這真的可能是……”
    “意外？”狄浩冷笑起來，“雖然我在網上沒有告訴你那些人的具體身份，但我的情況你應該很清楚。我現在被軟禁在那裏，是因為什麽？”
    何宇光點點頭：“因為你被通緝，而且那些曾經幫過你的人怕受到牽連。”
    “對。”狄浩站了起來，“而我和白雨的聯係，同樣會給他們帶來麻煩。如果執法隊順著白雨查到我的下落，查到他們幫過我，你覺得會怎麽樣？”
    何宇光想起狄浩之前在聊天軟件裏告訴他的那些經曆，心裏一沉。
    雖然狄浩沒有說出具體的人名，但從那些描述中，何宇光知道狄浩接觸的都是黑道上的人物。
    這些人手段狠辣，為了自保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你的意思是……”何宇光的聲音有些顫抖。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斷絕後患。”狄浩的聲音越來越冷，“一個小姑娘而已，對他們來說，弄死一個人比弄死一隻螞蟻都簡單。”
    “但那隻是你的推測……”
    “推測？”狄浩突然轉過身，眼神如刀子般銳利，“我和那些人打過交道，我知道他們的手段。你以為真的是意外，是巧合嗎？”
    何宇光被狄浩的眼神嚇到了。
    這確實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大學同學了。
    眼前這個人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當你把那些資料發給我的時候，我就明白了。”狄浩重新坐下，但身體依然緊繃，“我哥死了，是為了替他們的老大報仇。現在白雨也死了，是為了斷絕後患。這些賬，我要一筆一筆地跟他們算清楚！”
    房間裏安靜下來，隻有空調的運轉聲。
    過了一會兒，何宇光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你這次逃出來就是為了報仇？”
    “嗯。”狄浩點頭，“而且這次我沒有打算回國，回國隻是死路一條。”
    “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狄浩擺擺手：“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自由了，可以開始行動了。”
    “那你為什麽要我過來曼德勒？”何宇光問道。
    狄浩從背包裏拿出一部老舊的手機：“記得我在網上跟你說過的那筆錢嗎？”
    “你說你留了一手，藏了一筆錢。”何宇光點頭，“當時我還以為你在開玩笑。”
    “比特幣。”狄浩看著何宇光，“當時南城公司賬上的錢，我分批取出了一部分，全部換成了比特幣。這件事我誰都沒說過。”
    何宇光忍不住問：“多少？”
    “按現在的價格，大概三百多萬。”狄浩很平靜地說道，“足夠我做很多事情了。”
    “但我需要把它變現，需要用安全的方式轉移資金。”狄浩繼續說道，“這就需要你的技術。你在軟件公司工作，對這些應該比較熟悉。”
    “這個確實不難。”何宇光腦子裏開始思考技術細節，“通過一些海外平台，可以做到相對安全。不過需要一些時間。”
    “時間不是問題。”狄浩說道，“我還需要一個能夠在東南亞自由活動的身份。不一定要很完美，但至少能讓我正常生活一段時間。”
    “假身份？”
    “對。”狄浩很肯定地說道，“在緬甸、老撾、越南這一帶，這種東西不難搞到，就是需要錢和渠道。”
    何宇光想起狄浩在聊天軟件裏描述過的那些經曆，知道他不是在說大話。
    這個人確實在黑道上混過。
    “浩子。你真的打算報仇？”
    狄浩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我哥死了，白雨死了，都是因為他們。如果不是他們當年的那些計劃，我哥不會死。如果不是他們把我軟禁起來，白雨也不會死。這些賬，我要一筆一筆地跟他們算清楚！”
    “可是根據你之前說的，他們的老大還在監獄裏……”
    “監獄又怎麽樣？”狄浩冷笑，“他不是有很多手下嗎？不是有很多產業嗎？他在監獄裏，我就對付他的手下，摧毀他的一切！”
    何宇光被狄浩的話震住了。
    這還是那個他認識的大學同學嗎？
    雖然那時候狄浩性格就有些孤僻偏執，但絕對不是現在這樣。
    “我知道這很危險，也知道你有顧慮。”狄浩的聲音突然變得溫和了一些，“但我現在真的需要幫助。你答應來見我，我就知道你還念著同學情分。”
    何宇光沉默了。
    確實，當狄浩在加密軟件上聯係他，要求在曼德勒見麵時，他猶豫了很久。
    但最終還是來了，一方麵是同學情誼，另一方麵是狄浩承諾的報酬確實誘人。
    “你幫我這一次，錢不是問題。”狄浩繼續說道，“先給你五十萬夠不夠？”
    何宇光深吸了一口氣。
    他在軟件公司工作，一個月工資也就一萬多，五十萬對他來說的確是一筆不小的數額。
    “不是錢的問題……”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狄浩打斷他，“但是你相信我，絕對不會牽連到你，如果……我說是說如果，到時候我真的被抓進去了，我絕對不會出賣你。”
    何宇光看著狄浩，心裏五味雜陳。
    從一個多月前開始，當狄浩通過QQ聯係他，請他去大理找白雨時，他就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一個複雜的漩渦。
    後來改用加密軟件聯係，狄浩告訴了他更多的情況，黑道經曆、通緝身份、複仇計劃。
    雖然狄浩沒有透露具體的人名和細節，但何宇光知道這些都不是開玩笑的。
    眼前這個人真的經曆過那些危險的事情，也真的有能力去實施報複。
    “好。”何宇光最終點頭，“我幫你。但是有個條件。”
    “說。”
    “我隻負責技術支持，其他的事情我不參與。”何宇光很認真地說道，“而且如果我覺得太危險，隨時可以退出。”
    狄浩點頭：“成交。”
    兩人握了握手。
    “那我們從哪裏開始？”何宇光問道。
    “先解決身份問題。”狄浩重新戴上帽子，“我在這裏已經打聽了幾天，基本情況都摸清了。晚上你幫我去見一個人。”
    “今天晚上？”
    “對。”狄浩站起身，“現在你來了，我們就可以開始行動了。”
    何宇光看著狄浩，心裏暗暗後悔。
    他感覺自己好像上了一艘賊船，而且這艘船正駛向未知的危險水域。
    但話已經說出去了，錢的誘惑也確實很大。
    最重要的是，他看得出狄浩已經徹底變了。
    這個人眼中的仇恨如此強烈，如果他不幫忙，狄浩很可能會做出更極端的事情。
    “好吧。”何宇光點頭，“我聽你的安排。”
    狄浩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何宇光：“謝謝你，老何。從我出事到現在，你是唯一願意幫我的人。這個恩情我記下了。”
    說完，他打開門走了出去。
    何宇光坐在床上，看著關上的房門，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