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一個叫“江南雅苑”的高檔小區門口，馬路邊停著輛黑色豐田陸巡。
    老五坐在副駕駛，手裏夾著根煙。
    車窗開了一條縫，煙霧飄出去，很快散了。
    老五看了眼手表，已經等了四十多分鍾。
    他掐滅煙頭，正要再點一根，一個年輕人從小區裏快步走出來，徑直朝陸巡走來。
    年輕人拉開駕駛室的門，坐進去。
    “五哥。”
    “怎麽樣？”老五問。
    “剛才進去的那夥人，是匯通的。”
    這個年輕人叫鄭信，27歲，跟著老五四年。
    做事細，嘴嚴，而且腦子轉得快。
    這幾年，老五手上一些需要打聽消息的活，基本都交給他。
    “什麽情況？”老五又點了根煙。
    “匯通來了三個人。”鄭信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給老五看，“帶頭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的，應該是他們公司的經理。另外兩個是業務員。”
    老五接過手機，看了一眼照片。
    鄭信接著說：“我跟著他們，在錢兵傑家樓下站了會兒。聽樓上有爭吵聲，聲音挺大的。”
    “聽清楚說什麽了嗎？”
    “沒完全聽清，但能聽出來錢兵傑很不高興。”鄭信回憶道，“好像是在說什麽‘你們這種小公司，憑什麽讓我相信’之類的話。後來聲音小了，我就下樓了。”
    老五吸了口煙，沒說話。
    “五哥，我在物業那邊打聽了一下。”鄭信接著說，“物業的人告訴我，這已經是匯通第三次來找錢兵傑了。第一次是上周，第二次是前天。每次都是那個經理帶人來，但錢兵傑好像不太願意見他們。”
    “為什麽？”
    “物業的人說，錢兵傑覺得匯通資質不行。”鄭信說，“錢兵傑這人做了二十多年工程，見過的拍賣公司不少。匯通這種小公司，成立才三年，以前也沒做過什麽大項目。錢兵傑不看好他們。”
    老五彈了彈煙灰。
    “但匯通還是一直來？”
    “對。”鄭信點頭，“物業的人說，匯通的人很煩，每次來都在錢兵傑家門口磨。錢兵傑煩了，今天直接把他們趕出來了。”
    老五笑了一下。
    “趕出來了，還不死心。”
    “嗯。”鄭信也笑了，“我估計匯通現在很著急。”
    兩人正說著，小區門口走出來幾個人。
    鄭信立刻指了指：“五哥，就是他們。”
    老五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三個男人，四十多歲的那個走在前麵，臉色很難看。
    另外兩個跟在後麵，低著頭，誰也不說話。
    三個人上了停在路邊的兩輛車。
    一輛黑色別克，一輛白色本田。
    車子發動，很快離開。
    老五看著兩輛車駛遠，掐滅了煙頭。
    “走吧，送我回酒店。”
    “好。”鄭信發動車子。
    車子開上高架，往市區方向去。
    路上車不多，鄭信開得很穩。
    老五靠在座椅上，閉著眼。
    “五哥，錢兵傑這麽不待見匯通，他們還能拿到推薦函嗎？”
    “能。”老五睜開眼，“匯通背後是楊傑潮。楊傑潮想拿這個項目，肯定不會就這麽放棄。”
    “那他們會怎麽辦？”
    “會上手段。”老五淡淡地說，“錢兵傑現在缺錢，急著要把項目拍賣出去。匯通隻要抓住這一點，總能找到辦法。”
    鄭信想了想：“您是說，匯通可能會給錢兵傑開條件？”
    “不止。”老五說，“如果開條件不行，還會有別的辦法。威逼利誘，軟硬兼施，這種事不新鮮。”
    鄭信點了點頭。
    車子下了高架，開進市區。
    路過錢塘江邊，江麵上有幾艘貨船。
    天色漸晚，對岸的燈火開始亮起來。
    二十分鍾後，車子停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
    老五推開車門，下車前頓了頓。
    “小鄭。”
    “五哥。”
    “你現在去匯通公司那邊，想辦法接觸一下他們的人。”老五說，“匯通碰壁這麽多次，肯定憋著勁要搞定錢兵傑。我要知道他們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鄭信愣了一下：“接觸他們的人？”
    “對。”老五看著他，“不用直接去問，你自己想辦法。找個突破口，套出點消息來。”
    “我知道了，五哥。”
    “有消息隨時給我打電話。”老五拍了拍車門，轉身走進酒店。
    鄭信看著老五的背影消失在酒店大堂，收回目光，重新發動車子。
    匯通拍賣公司在杭城拱墅區，一棟不算新的寫字樓裏。
    鄭信開車過去，用了四十多分鍾。
    天已經完全黑了。
    他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熄火，沒急著下車。
    接觸匯通的人，這個任務不算難，但也不簡單。
    鄭信想了想，如果直接去公司找人問，肯定行不通。
    得找個自然的切入點。
    下了車，他在寫字樓附近轉了一圈。
    這一帶是老城區，周圍都是住宅樓。
    寫字樓對麵有幾家小飯館，還有一家便利店。
    樓下有個奶茶店，門口站著幾個年輕人在聊天。
    鄭信站在奶茶店旁邊，點了根煙。
    他觀察著寫字樓的出入口。
    現在是晚上六點半，正是下班時間，陸陸續續有人從樓裏出來。
    鄭信抽著煙，腦子裏轉著念頭。
    要接觸匯通的人，最好是找個基層員工。
    基層員工沒那麽多戒心，而且容易套話。
    但問題是，怎麽找到合適的人？
    怎麽搭上話？
    他正想著，一個女孩從寫字樓裏走出來。
    女孩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穿著一身職業裝，但裙子很短，外套是亮粉色的。
    她化了濃妝，頭發燙成大波浪，走路時一扭一扭。
    胸前掛著工作牌，鄭信眼尖，看到上麵寫著“匯通拍賣”。
    女孩從他身邊走過，沒看他一眼，徑直往對麵的便利店去了。
    鄭信掐滅煙頭，眼珠子轉了轉，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