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好處太多,必有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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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後的下午,香江四季酒店。
    楊鳴站在落地窗前,手裏夾著煙,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海麵上泛著暗光。
    他已經在這個套房待了一周。
    沒見麻子,沒見柴峰,也沒去鏡像影業。
    蔡鋒和劉誌學每天會來一次,匯報香江這邊的情況,然後離開。
    他們知道,楊鳴在想事情。
    楊鳴確實在想。
    從阿聯酋回來後,他腦子裏一直盤旋著一個問題,劉特作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好。
    從認識劉特作開始,對方做的每件事看似是雙方各取所需,可實際受益人卻是楊鳴。
    借貸三點五億,通過信托公司打款,年利率控製在百分之八以內。
    劉特作說,他需要通過楊鳴把海外的一部分錢轉到香江,這是互惠互利。
    聽起來合情合理。
    但楊鳴不信。
    三點五億不是小數目。
    按照約定,楊鳴每年還一部分本息,等鏡像影業正式上市後全部結清。
    這個周期至少要一年半到兩年,如果中間出現什麽問題,甚至會更長。
    中間變數太多,上市可能延期,市場可能波動,鏡像的估值可能不如預期。
    劉特作是個極聰明的人,他不可能看不到這些風險。
    可他還是借了。
    楊鳴掐滅煙頭,走回沙發坐下。
    茶幾上放著一個打火機和一包煙,還有幾份文件。
    那是柴峰整理的飛揚影視收購進度報告,他看了一眼就放在那兒了。
    他現在想的不是收購,是劉特作。
    借貸這件事還能解釋成“風險投資”。
    畢竟劉特作手上有錢,三點五億對他來說不算致命損失。
    但第二件事就完全說不通了。
    王儲代理人。
    劉特作把他介紹給哈立德王儲,讓他做表麵上投資香江、實際上幫王儲轉移家族資金的白手套。
    按照約定,王儲拿七成,楊鳴拿三成。
    而劉特作提出要分楊鳴所得的一半,也就是百分之一點五。
    聽起來劉特作是中間人,賺個介紹費。
    但楊鳴覺得不對。
    劉特作現在是被國際執法隊通緝的逃犯。
    他卷入一馬基金四十五億美金的詐騙案,漂亮國司法部已經起訴他,馬來西亞也在追查。
    他現在用假護照藏在香江,每一步都要小心。
    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要摻和王儲轉移資金的事?
    這件事的風險遠遠大於百分之一點五的收益。
    一旦暴露,不隻是錢的問題。
    劉特作再聰明,也不至於為了這點“介紹費”去冒這種險。
    除非他有別的目的。
    楊鳴點了根煙,靠在沙發上。
    他想了很多種可能。
    第一種,劉特作想控製他。
    通過借貸和王儲這兩條線,把自己綁在他的戰車上。
    一旦自己接了王儲的活,就等於把把柄交到劉特作手裏。
    到時候劉特作可以用這個要挾他做更多事。
    第二種,劉特作想掌握更多籌碼。
    他現在是逃犯,需要在香江建立根基,需要有人幫他洗錢、轉移資產、提供掩護。
    楊鳴如果成了他的“合作夥伴”,就是他的一張牌。
    第三種,劉特作在布更大的局。
    借貸和王儲隻是開始,他真正想要的是別的東西……
    楊鳴吐出一口煙,看著煙霧在空氣裏散開。
    他不知道劉特作到底想要什麽,但他知道一件事,對方給的“好處”太多了。
    楊鳴一步步從底層爬上來。
    他見過太多表麵友善、背後藏刀的人。
    他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任何事情都不要往好的方麵想。
    哪怕劉特作真的隻是出於“好意”,楊鳴也要確認。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善意往往是最昂貴的。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朗安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接通。
    “鳴哥。”朗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帶著點疲憊。
    “到哪一步了?”楊鳴問。
    “離岸公司的事已經處理完了。”朗安說,“我注冊了五個,分別在開曼、英屬維爾京群島和巴哈馬。每個公司的持股結構都做了多層嵌套,最終受益人查不到我們。”
    “律師靠譜嗎?”
    “靠譜。我找的是之前幫我處理過賬的那家律所,他們專門做這種業務。”朗安頓了頓,“費用不低,五個公司加起來花了一百二十萬美金。”
    楊鳴嗯了一聲。
    錢不是問題,安全才是問題。
    “劉特作那邊呢?”他問。
    “我這周剛到阿聯酋。”朗安說,“已經找了人開始調查。”
    “什麽人?”
    “一個前中情局的分析師。”朗安的語氣很平靜,“他退休後在迪拜做商業調查,專門幫一些大公司和富豪做背景核查。我是通過芝加哥一個朋友介紹的,這個人很專業,也很謹慎。”
    楊鳴彈了彈煙灰。
    前中情局,這個身份比私人偵探靠譜多了。
    “現在在查什麽?”
    “三個方向。”朗安說,“第一,劉特作在中東的資金規模和流向。他說自己手上有二三十億美金,我要確認這個數字是真是假,錢都藏在哪裏。第二,他在中東的人脈網絡。除了哈立德王儲,他還認識哪些人,跟哪些勢力有聯係。第三,他最近有沒有其他動向。”
    “能查到嗎?”
    “需要時間。”朗安頓了頓,“劉特作這個人很小心,他的錢都通過多層離岸公司和信托基金藏著,人脈關係也很隱蔽。那個分析師說,至少要兩到三周才能拿到比較完整的信息。”
    楊鳴沉默了幾秒。
    兩到三周,不算長。
    “費用呢?”
    “按階段付。”朗安說,“前期調查二十萬美金,如果需要深挖,可能還要追加。”
    “沒問題。”楊鳴說,“錢從公司賬上走,你那邊記賬就行。”
    “明白。”
    楊鳴又問:“你自己怎麽看?”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
    “鳴哥,你是不是覺得劉特作有問題?”朗安的聲音低了下來。
    “不確定,但我需要確認。”
    “怎麽說呢……”朗安沉吟片刻,“這個人表麵上很好,借錢,介紹資源,看起來是在幫我們。但他是個通緝犯,按理說應該低調行事。”
    楊鳴沒說話。
    朗安繼續說:“要麽他是真的想跟我們長期合作,覺得我們有價值。要麽,他有別的打算,準備坑我們。”
    “還有第三種可能。”楊鳴說。
    “什麽?”
    “他想要的東西,是我們都想不到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
    過了幾秒,朗安說:“鳴哥,不管他想要什麽,我們都得提前做好準備。離岸公司我已經準備好了,賬戶也開了。如果真出事,隨時可以切割。”
    “嗯。”楊鳴說,“查清楚之前,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
    掛了電話,楊鳴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他腦子裏在推演各種可能。
    劉特作這個人,極聰明,也極貪婪。
    他偷了一馬基金這麽多錢,買豪宅,買遊艇,買私人飛機,投資好萊塢,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這種人不會滿足於“介紹費”這種小錢。
    他肯定有更大的圖謀。
    但楊鳴現在還看不清。
    他隻能等朗安的調查結果。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拿起手機,撥通了趙華玲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
    “華玲,你準備一下,過來香江。”
    趙華玲沒有問為什麽,隻是說:“什麽時候?”
    “越快越好。”楊鳴說,“這邊需要人。”
    “鏡像那邊?”
    “鏡像和飛揚合並以後,需要有人能主持大局。麻子在搞架構,柴峰在談收購,陳熙娜管日常運營。但我需要一個能統籌全局的人,能看住財務,能盯住進度,也能處理突發情況。”
    趙華玲沉默了幾秒。
    “你是擔心劉特作?”她問。
    楊鳴沒有回避:“有這方麵的考慮。”
    “他借了三點五億給你,又介紹王儲給你,按理說是在幫你。”趙華玲的語氣很理性,“但你覺得他有問題?”
    “不確定。”楊鳴說,“但我不能賭。”
    趙華玲嗯了一聲。
    她了解楊鳴。
    這些年,他們一起走過來,她知道他的謹慎和警覺從來不是多餘的。
    “紹城那邊我會安排好。”趙華玲說,“王小雅已經能獨當一麵了,物流中心的事老五在盯,沒什麽問題。我三天後到香江。”
    “行。”
    掛了電話,楊鳴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維港對岸的高樓亮起燈光,一片繁華。
    他點了根煙,看著窗外。
    這一周,他一直在這個套房裏,沒出去,也沒見太多人。
    他需要安靜地想清楚一些事。
    劉特作這個人,是個變數。
    他帶來了資金,帶來了資源,也帶來了風險。
    楊鳴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個風險降到最低。
    他吐出一口煙,煙霧在玻璃上散開,又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