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上午九點半，香江交易所大廳。
    媒體區已經擠滿了人。
    記者扛著攝像機，財經頻道的主持人對著鏡頭試音，股評人在翻看資料，閃光燈此起彼伏。
    簽到台前排著隊，券商代表、律師、審計師、主承銷商，每個人胸前都掛著工作牌，表情嚴肅又興奮。
    公關團隊在各個角落穿梭，確認流程，檢查設備。
    大廳正中央是一個台子，台上擺著一口銅鍾，旁邊立著一塊大屏幕，屏幕上滾動著即將上市公司的信息。
    九點四十五分，柴峰和麻子從側門進來。
    柴峰穿深色西裝，打著領帶，手裏拿著講稿。
    麻子在他旁邊，也是一身正裝，頭發梳得整齊。
    閃光燈更密集了，記者們紛紛舉起相機。
    兩人走到台前，和主承銷商握手，和律師交談，偶爾對著鏡頭點頭微笑。
    九點五十分，主持人上台。
    “各位來賓，各位媒體朋友，大家早上好。今天我們在這裏見證一家優秀企業登陸資本市場。讓我們歡迎代表，柴峰先生。”
    掌聲響起。
    柴峰走上台，站在話筒前。
    他看了眼台下，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話。
    “感謝各位來賓，感謝各位媒體朋友。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
    台下的記者在記錄，攝像機對著他。
    柴峰又講了幾分鍾，關於公司業務、未來規劃、對投資者的回報。
    講完後，他放下講稿，走到銅鍾前。
    主持人遞給他一個小錘子。
    “現在，讓我們倒數十秒，共同見證這一曆史時刻。”
    “十、九、八……”
    台下的人跟著倒數。
    “三、二、一！”
    柴峰舉起錘子，敲響銅鍾。
    當——
    鍾聲悠長，回蕩在大廳裏。
    掌聲雷動。
    閃光燈更密集了，記者們舉著相機，哢嚓哢嚓。
    柴峰站在台上，臉上帶著笑容，但很克製，不張揚。
    麻子也在笑，眼神裏藏著興奮。
    十點半，儀式結束。
    柴峰和麻子被記者們圍住，合影、采訪、握手。
    他們應付著，臉上始終掛著職業化的微笑。
    ……
    同一時間，半山區別墅。
    客廳裏，電視開著。
    劉特作站在落地窗前，穿著睡袍，手裏端著咖啡，看著窗外的海。
    電視裏傳來主持人的聲音：“……眾興集團控股有限公司今天正式在香江交易所主板掛牌上市……”
    他沒在意，喝了一口咖啡。
    “……發行價3.8港幣，開盤價4.2港幣，漲幅超過10%……”
    他轉身，準備上樓換衣服。
    走到沙發旁，餘光掃到電視屏幕。
    他停下來。
    屏幕上是柴峰敲鍾的畫麵，旁邊打著字幕：“眾興集團控股有限公司成功上市”。
    他愣住。
    眾興集團？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走到電視前，盯著屏幕。
    主持人繼續：“此次上市，眾興集團募集資金約15億港幣……”
    劉特作的手開始發抖。
    咖啡杯掉在地上，碎了，咖啡灑了一地。
    他沒管，繼續盯著電視。
    屏幕上切換到柴峰接受采訪的畫麵。
    記者問：“柴總，眾興集團和鏡像影業是什麽關係？”
    柴峰微笑：“鏡像影業是眾興集團的附屬子公司。眾興集團是母公司，負責整體運營和資本運作。”
    記者又問：“那持有的鏡像影業股份，在上市公司裏占多少？”
    柴峰頓了頓：“鏡像影業的股份不是眾興集團的股份，這是兩個不同的主體。”
    畫麵定格。
    劉特作腦子裏一片空白。
    然後，碎片開始拚湊。
    柴峰帶團隊搬離鏡像，說是為了“衝刺上市”……
    楊鳴太輕易地交出了鏡像的股份……
    陳熙娜匯報的上市進度，所有文件都寫著“鏡像影業上市項目”……
    他以為自己掌控了一切。
    他以為鏡像上市，自己的61%股份會值十幾億。
    但上市的不是鏡像。
    是眾興集團！
    而鏡像隻是眾興的子公司！
    他的61%股份，隻是子公司的股份！
    不在上市公司裏！
    他被騙了！
    從一開始就被騙了。
    劉特作深吸一口氣，然後又一口。
    他的臉漲得通紅，青筋暴起。
    他轉身，一把抓起茶幾上的煙灰缸。
    “啊——”
    他吼了一聲，把煙灰缸砸向電視。
    哐當！
    電視屏幕裂開，蜘蛛網一樣的裂紋從中心向四周擴散。
    柴峰的臉被裂紋分割成幾塊，扭曲變形。
    劉特作喘著粗氣，站在原地，雙手發抖。
    幾秒鍾後，他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理查德！”他咬著牙，“給我查！查眾興集團的所有資料！查他們什麽時候提交的上市申請！查鏡像影業現在的資產狀況！”
    電話那頭說了什麽。
    “我不管！”劉特作吼道，“我要在今天之內看到所有信息！馬上！”
    他掛斷電話，又撥了另一個號碼。
    “找律師！最好的商業律師！我要起訴他們！我要……”
    他停住。
    起訴什麽？
    楊鳴沒有違法。
    所有的法律文件都是合規的。
    這不是詐騙，這是商業操作。
    劉特作把手機砸在地上。
    屏幕碎了。
    他癱坐在沙發上，盯著裂開的電視屏幕。
    屏幕上還在播新聞，但畫麵已經看不清了。
    隻有聲音傳出來：“……眾興集團股價持續上漲……”
    ……
    晚上八點，楊鳴的別墅。
    客廳裏，麻子、柴峰、劉誌學、蔡鋒四個人坐在沙發上。
    茶幾上擺著酒。
    麻子舉起酒杯：“來，慶祝一下！”
    幾個人碰杯，一飲而盡。
    柴峰臉上壓製不住笑意：“開盤4.2，收盤4.8，漲幅26%。市值42億港幣。”
    麻子拍了下大腿：“鳴哥這次玩得漂亮！”
    劉誌學也在笑，但沒說話，隻是喝酒。
    蔡鋒倒酒，看了眼坐在主位的楊鳴。
    楊鳴也在笑，但笑容很淡，端著酒杯，沒喝。
    柴峰繼續說：“按照目前的市值，鳴哥的身家……”
    楊鳴擺擺手：“別說這個。”
    他放下酒杯，看著幾個人。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
    幾個人收起笑容，坐直了。
    楊鳴看向麻子：“你明天回江城，把地產項目、酒店的資產評估做好，三個月內注入上市公司。”
    麻子點頭：“明白。”
    “讓老五配合你。賬要做得幹淨，不能有任何破綻。”
    “是。”
    楊鳴又看向柴峰：“你繼續負責上市後的運營。股價要穩住，不能大起大落。投資者關係也要維護好。”
    柴峰：“我會盯緊。”
    楊鳴又交代了幾件事，關於財務、關於法務、關於接下來的並購計劃。
    說完，他站起來：“都去休息吧，辛苦了。”
    幾個人也站起來，陸續離開。
    客廳裏隻剩楊鳴和蔡鋒。
    蔡鋒收拾茶幾上的杯子，楊鳴走到陽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