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9章 故地重遊,人事已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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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南城機場。
    老五一個人從出口走出來,沒帶手下,也沒讓人接。
    他拎著一個旅行包,穿著深色夾克,看起來和普通旅客沒什麽兩樣。
    走到停車場,遠遠就看到幾輛黑色奔馳停在那。
    鄭信站在車旁,一看到他就迎過來。
    兩人在停車場抱了一下。
    老五拍了拍鄭信的肩:“長壯了。”
    鄭信笑了:“五哥還是那麽精神。”
    旁邊站著十幾個年輕人,都穿著黑色T恤。
    鄭信一揮手:“叫人。”
    那些人齊聲喊:“五哥。”
    聲音很整齊。
    老五點了點頭。
    他認識其中幾個,都是以前跟著鄭信的小兄弟。
    現在一個個看起來都不一樣了,眼神更沉穩,身上多了點江湖氣。
    上車之後,鄭信坐在副駕駛,回頭跟老五說話。
    車隊開出停車場。
    “五哥,南城這兩年變化挺大的。”鄭信說,“很多地方都拆了重建,連咱們以前那個老小區都劃進拆遷範圍了。”
    老五看著窗外。
    高速路兩邊是新建的工業園區,到處都是塔吊和工地。
    他記得這一帶以前都是農田。
    “賭場呢?”老五問。
    “穩得很。”
    老五沒說話。
    “現在道上都認我。”鄭信的語氣裏帶著點自豪,“上個月棒棒還來找過我,說想合作做點事。我沒答應,五哥你當年說過,那人不靠譜。”
    老五笑了笑:“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車子下了高速,進入市區。
    街道兩邊都是熟悉的景象,但又有些陌生。
    以前的大排檔沒了,變成了連鎖餐廳。
    以前的錄像廳沒了,變成了奶茶店。
    鄭信還在說著南城的變化,說誰誰誰現在怎麽樣了,哪個地盤被誰接了,哪條街最近又開了新場子。
    老五聽著,偶爾應一聲。
    他透過車窗看著外麵的街道。
    這裏是他待了十幾年的地方。
    他在這裏從一個小混混做到南城大哥,在這裏掙到了第一桶金,也在這裏失去了很多兄弟。
    但現在,他隻是個回來看看的客人。
    “五哥,我訂了聚賢樓。”鄭信說,“叫了幾個老兄弟,今天好好喝幾杯。”
    “好。”老五說。
    車子拐進一條熟悉的街道。
    老五看到路邊那家以前經常去的麵館還在,門口還是那個舊招牌。
    他突然想下車去吃碗麵。
    但他沒說。
    車隊繼續往前開。
    鄭信回頭看了他一眼:“五哥,你有空多回來轉轉唄,很多兄弟都很想你。”
    老五靠在座椅上,沒回答。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他隻知道,當車子開進南城的時候,他心裏那種壓抑的感覺好像輕了一點。
    但同時,又多了一種說不清的失落。
    像是回到了故鄉,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屬於這裏了。
    ……
    晚上七點,聚賢樓包廂。
    包廂很大,擺了兩桌。
    老五和鄭信坐主桌,其他兄弟分坐兩邊。
    菜剛上齊,就有人端著酒杯過來。
    “五哥,我敬您。”
    老五抬頭,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臉上有道疤。
    他認識,以前跟過鄭信,叫阿坤。
    “好。”老五端起杯子,一口悶了。
    阿坤也一口幹了,然後退到一邊。
    緊接著又有人過來。
    “五哥,我敬您。”
    這個不認識,二十多歲,眼神很正,看起來挺機靈。
    老五點點頭,又幹了一杯。
    那人退下,又有人上來。
    一個接一個。
    有些是老麵孔,以前跟老五混過的,或者在道上見過的。
    他們敬酒的時候,眼神裏是真的尊敬,說話也客氣,叫一聲“五哥”的時候帶著點懷念。
    但更多的是新麵孔,鄭信這兩年招的人。
    他們敬酒的時候就不一樣了,客氣是客氣,但帶著點走形式的意思。
    畢竟老五現在不在南城了,他們真正要敬的是鄭信。
    老五喝著酒,看著這些年輕人的臉。
    他能分得清誰是真心敬,誰是走形式。
    但他什麽都沒說,來一個喝一個。
    鄭信坐在旁邊,偶爾幫他擋一兩杯,說“五哥今天舟車勞頓,你們少敬點”。
    那些人就很識趣地退下了。
    這場麵讓老五想起很多年前。
    那時候他在南城剛起來,也是這樣,一群兄弟排著隊敬酒,每個人都想在他麵前混個臉熟。
    但那時候不一樣。
    那時候這些人是真的想跟他。
    現在,他們隻是給鄭信麵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包廂裏慢慢安靜下來。
    鄭信看了一眼手表,站起來,端起杯子:“兄弟們,接下來我和五哥單獨聊聊,你們先撤。”
    那些人立刻起身。
    “信哥,五哥,那我們先走了。”
    “信哥慢慢聊。”
    他們一個個和鄭信點頭示意,走出包廂。
    不到兩分鍾,包廂裏就剩下老五和鄭信兩個人。
    桌上擺滿了杯盤,煙灰缸裏堆著煙頭。
    鄭信重新坐下,給老五倒了杯茶:“五哥,喝點茶解解酒。”
    老五接過來,喝了一口。
    茶是鐵觀音,很濃。
    鄭信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靠在椅背上:“五哥,鳴哥現在怎麽樣?”
    “挺好的。”老五說,“長居香江了。”
    “那就好。”鄭信點點頭,“當年鳴哥說要漂白,要上市,現在真做到了。我是打心眼裏佩服,厲害。”
    老五沒說話,隻是端著茶杯。
    鄭信看了他一眼,又問:“五哥,紹城那邊怎麽樣?聽說你在那邊搞物流中心,做得挺大?”
    “還行。”老五說,“每個月流水上千萬。”
    “那挺好啊。”鄭信笑了笑,“五哥這是發了。”
    老五放下茶杯,點了根煙。
    鄭信也點了一根。
    兩人抽著煙,都沒說話。
    鄭信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老五也跟著喝了一口。
    酒勁慢慢上來了。
    老五放下杯子,靠在椅背上:“小信,你知道嗎,最近我他媽每天都在想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活著是為了什麽。”
    鄭信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