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2章 漁船對話,節奏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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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榮市外海。
漁船在離岸三四海裏的地方停下。
引擎熄火後,隻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老五坐在船尾,手裏握著魚竿,目光盯著海麵。
海風吹過來,帶著腥鹹的味道。
劉誌學在旁邊,也拿著魚竿,但顯然心不在釣魚上。
老五收了收魚線,側過頭:“賴澎是不是你找人做掉的?”
劉誌學手上的動作停了停。
他抬眼點了點頭:“是。”
老五沒再問。
他把魚竿放在一邊,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劉誌學立刻掏出打火機,湊過去幫他點上。
老五深吸一口,煙霧被海風吹散。
“最近和詹翔弄水產生意?”
“是。”
老五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落回海麵。
他沒說話,隻是一口一口抽著煙。
劉誌學也不說話。
過了大概兩三分鍾,老五把煙頭彈進海裏。
劉誌學沉吟了一下,放下魚竿說:“水產生意已經並到海天貿易名下了,回頭我打算再弄一些漁船,自己打撈,詹翔負責銷售,形成閉環。”
老五沒接話。
劉誌學繼續說:“漁船除了打撈,還可以出租,一艘船一個月租金三到五萬。榮市這邊做水產的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小作坊,沒自己的船。我們有船,就能控製上遊。”
“打撈上來的貨,一部分走正常銷售,詹翔在榮市和周邊幾個城市都有渠道。另一部分……”他停了一下,“可以走韓國那邊。”
老五抬眼看他。
劉誌學說:“我找人打聽過,釜山那邊的批發價比國內高三成左右。漁船過去一趟,名義上是捕撈作業,實際可以順便帶點貨。”
他說的“帶點貨”,老五當然明白什麽意思。
不光是水產,還可以是別的東西。
老五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新收的人已經安排好了。”劉誌學繼續匯報,“水療中心和KTV都缺人,我挑了一些還算機靈的,讓他們先熟悉環境。”
老五聽著,手指輕輕敲著船舷。
他當然知道劉誌學說的這些。
賴澎死的那天晚上的事情經過,他聽說了。
後來詹翔占了水產的事,他也清楚。
隻是他一直沒挑明,也沒問。
他在等劉誌學主動說。
現在劉誌學說了,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麽接。
海風吹過來,海鷗在遠處叫。
老五心裏有股火,但又不知道該往哪發。
他不是生氣劉誌學先斬後奏。
劉誌學做的這些事,都是為了他老五。
賴澎擋了路,就做掉。
詹翔有資源,就拉過來合作。
水產生意能賺錢,就拿下來。
邏輯上沒問題。
但節奏太快了。
老五當年跟著楊鳴在南城立足,花了好幾年。
一步一個腳印,先站穩,再擴張。
那時候楊鳴做事也狠,但從來不會像劉誌學這樣,短短一個多月就殺人、奪地盤、建船隊。
劉誌學這一套,像是要在半年內把榮市拿下。
可這種做法太冒險了。
動作太大,容易引起注意。
執法隊那邊雖然王俊雄收了錢,但王俊雄隻是副隊長,上麵還有人。
道上那些人也不是瞎子,賴澎死了,飛豹和老K肯定會警覺。
老五深吸一口氣,把煙頭掐滅。
他沒法怪劉誌學。
因為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法回頭了。
劉誌學遞過來一根新煙,老五接過,叼在嘴上。
火機的火苗亮起來,煙霧升起。
“接下來你有什麽計劃?”老五開口問。
劉誌學靠在船舷上,看著遠處的海平麵。
“就圍繞海做文章。其他的我們不去碰,把港口和碼頭拿下,然後組建自己的船隊。”
“船隊除了做水產,還可以搞水上運輸,做進出口。名義上是正規貿易公司,實際上什麽都能運。”
他轉過頭看向老五:“現在最主要的是要和海關的人打好交道。這一塊我還沒動,想等五哥你來定。”
老五點了點頭。
海關那邊確實得小心。
那不是道上的人,也不是執法隊,是另一個係統。
關係沒鋪好,船隊就是擺設。
“還有就是飛豹。”劉誌學頓了頓,“他表麵上是放高利貸的,其實是港口背後的大股東。”
老五抬眼:“大股東?”
“嗯。”劉誌學點頭,“我讓人查過,港口名義上是國企控股,但實際運營是一家叫海泰物流的公司在做。海泰物流的老板姓陳,但飛豹占了四成幹股。”
“陳老板欠了飛豹的高利貸,還不上,就把股份抵了。現在陳老板隻是掛名,實際港口是飛豹說了算。”
老五明白了。
港口是關鍵。
沒有港口,船隊就沒用。
飛豹控製港口,就等於掐住了海上的脖子。
“飛豹這個人留不得。”劉誌學說。
老五沒接話。
他掏出煙盒,又抽出一根,自己點上。
他知道劉誌學說得對。
飛豹必須解決,不然船隊的事根本沒法推進。
但問題是,飛豹不好動,他做高利貸這麽多年,關係盤根錯節。
港口那邊有他的人,執法隊裏估計也有。
更重要的是,飛豹和老K的關係。
賴澎死後,老K雖然沒明說,但肯定在觀望。
如果再動飛豹,老K會怎麽想?唇亡齒寒的道理,難道他不懂?
老五深吸一口煙,煙霧被海風吹散。
他在想當年楊鳴是怎麽做的。
楊鳴從來不會一次性把所有對手都幹掉。
他會先做掉最弱的,然後拉攏中間派,孤立最強的,最後再動手。
每一步都算好時機。
但劉誌學不是這樣。
劉誌學的路子更激進,先做掉擋路的,然後快速占領地盤,等對手反應過來,局麵已經定了。
這種打法有用,但風險也大。
老五把煙頭彈進海裏。
“幹掉飛豹,你有多大把握?”
劉誌學想了想:“五成。”
老五沉默了一會兒。
海浪一下一下拍打船身。
他突然開口:“解決飛豹的事交給我。”
劉誌學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老五會主動攬下這件事。
老五看著海麵,聲音很平靜:“其他的你負責。船隊、海關、港口的關係,你去鋪。飛豹那邊,我來。”
劉誌學沒立刻答應。
他看著老五的側臉,想說什麽,但最終沒開口。
他當然明白老五什麽意思。
老五不是想證明自己還能打,也不是要奪回主導權。
老五是在控製節奏。
劉誌學這一個多月動作太快,老五擔心會出事。
所以他要親自出手,把最危險的那一步拿在自己手上。
這樣就算出了問題,也能及時刹車。
劉誌學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
“好。”
老五沒再說話。
他重新拿起魚竿,拋線入海。
劉誌學也拿起魚竿,坐回原位。
兩個人又恢複了沉默。
隻有海風,海浪,和偶爾幾聲海鷗的叫聲。
漁船在海麵上輕輕晃動。
老五盯著浮標,手指輕輕搭在魚線上。
他知道劉誌學心裏在想什麽。
劉誌學覺得他太慢了,太保守了。
也許是吧。
但老五也清楚,劉誌學跟著楊鳴見過更大的世界。
楊鳴那一套,是用資本和布局去打仗。
先算好每一步,然後一環扣一環,等對手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劉誌學學的就是這個。
可老五不一樣。
老五這輩子就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
他沒楊鳴那種眼光,也沒楊鳴那種魄力。
他隻知道,走得太快,容易摔跤。
海麵上,浮標突然動了一下。
老五收線,一條半斤左右的鱸魚被拉上來。
他把魚摘下來,扔進船艙的水桶裏。
魚在桶裏撲騰了幾下,很快安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