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養和醫院。
    VIP病房在十二樓，走廊裏鋪著淺灰色地毯。
    楊鳴在病房門口停了一下，手裏拎著一個紙袋。
    唐雪跟在後麵，輕聲說：“我跟她說了你會來。”
    楊鳴點點頭，推門進去。
    病房不大，但布置得像酒店套房。
    靠窗一張病床，床頭櫃上擺著幾束花，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裏照進來，切成一條一條的。
    曲姍半靠在床上，右腿打著石膏，吊在一個支架上。
    臉色有些蒼白，但妝化過了，眉眼還是精致的。
    看到楊鳴進來，她眼睛一下子亮了：“楊總，你怎麽親自來了？”
    楊鳴走到床邊，把紙袋放在床頭櫃上：“聽說你受傷了，過來看看。”
    曲姍往紙袋裏瞟了一眼，愣了一下。
    是Lady M的千層蛋糕，抹茶味的。
    她上個月在劇組跟唐雪聊天時隨口說過一句，說自己最喜歡這個味道。
    看來應該是唐雪準備的。
    楊鳴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醫生怎麽說？”
    “說骨折不算嚴重，養一兩個月就能好。”曲姍的聲音軟下來，帶著點委屈，“就是這段時間不能拍戲了，劇組那邊……”
    “劇組的事你不用操心。”楊鳴打斷她，“先把傷養好。”
    曲姍看著他，眼眶有點紅。
    “楊總，真的謝謝你。我知道你很忙，還專門從內地趕回來……我真的很感動。”
    楊鳴沒接話，隻是點了點頭。
    唐雪站在門口，適時地插了一句：“姍姐，楊總接到消息就訂了機票，什麽都沒帶就過來了。”
    曲姍看了唐雪一眼，又看楊鳴，眼神裏多了幾分感激。
    “楊總，我不知道該怎麽謝你……”
    “不用謝。”楊鳴站起來，“你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讓唐雪跟我說。”
    他在病房裏待了不到十分鍾就離開了。
    ……
    地下停車場，黑色商務車內。
    楊鳴坐在後座，唐雪拉開車門坐進來，坐在他旁邊。
    蔡鋒在前麵，隔著一道玻璃。
    “曲姍這幾天情緒怎麽樣？”
    “前兩天不太好，老是問為什麽會出這種事。”唐雪說，“我按你說的安撫她，這兩天好一些了。”
    楊鳴嗯了一聲，看著車窗外的水泥牆。
    “接下來有件事要你做。”
    唐雪坐直了一點。
    “找個合適的機會，跟曲姍聊聊這件事。”楊鳴的語速很慢，像是在斟酌每一個字，“不要說得太明顯，但要讓她隱約覺得，這次的事情可能不是意外。”
    唐雪沒有立刻回答。
    “有人在背後搞鬼。”楊鳴繼續說，“但不要點名，不要說是誰。讓她自己去想。”
    “我明白。”唐雪說。
    楊鳴轉頭看她。
    “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
    唐雪想了想：“讓曲姍把這個懷疑告訴那位。”
    楊鳴沒說對，也沒說不對。
    “曲姍和那位的關係，你比我清楚。”他說，“有些話，從曲姍嘴裏說出來，比從我嘴裏說出來有用。”
    唐雪點頭。
    “但要把握分寸。”楊鳴強調，“不能讓她覺得是你在引導她。要讓她覺得，這是她自己想到的。”
    “我知道怎麽做。”
    楊鳴看了她幾秒，然後點點頭。
    “去吧。”
    唐雪推開車門下去，往電梯方向走。
    楊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敲了敲前麵的玻璃。
    “回家。”
    ……
    山頂別墅。
    趙華玲在客廳等他，茶幾上擺著兩杯茶，已經涼了。
    “曲姍怎麽樣？”
    “沒什麽大礙。”楊鳴在沙發上坐下，“骨折，養一兩個月就差不多了。”
    趙華玲給他換了一杯熱茶。
    “馬承誌那邊，要不要通知一下？”
    楊鳴端起茶杯，沒喝，隻是握在手裏。
    “不急。”
    “為什麽？”
    “他來找我，是想看我慌不慌。”楊鳴說，“我要是一回來就主動聯係他，就是慌了。”
    趙華玲沒說話，等他繼續。
    “這件事，我們有什麽過錯？”楊鳴反問，“劇組的安全檢查有流程，威亞設備有專人負責。出了事故，第一時間送醫院，第一時間墊付醫藥費。該做的都做了。”
    他把茶杯放下。
    “馬承誌上門問罪，本來就沒有道理。我要是去解釋，反而顯得心虛。”
    趙華玲點點頭：“那就等他來找？”
    “等他來找。”楊鳴說，“他比我急。”
    這時候，楊鳴的手機響了。
    是麻子。
    “鳴哥，查到了。”
    麻子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有點沙啞，像是熬了夜。
    “說。”
    “有個人叫陳家傑，外號阿傑，二十六歲，威亞鋼絲的事，是他做的。”
    楊鳴沒有表情變化。
    “怎麽查到的？”
    “腸粉手下有人和陳家傑關係不錯，前段時間聽陳家傑說接了一個活，說是要弄一個女明星……”麻子說，“事發之後，陳家傑就不見了。”
    “查出人在哪了嗎？”
    “還在查，具體位置不清楚。”
    楊鳴沉默了幾秒。
    “他什麽背景？”
    “這個查到了。”麻子說，“他有個舅舅，叫周嘉翔，道上的人，外號大翔，在油麻地和旺角一帶混。”
    周嘉翔。
    這個名字楊鳴沒聽過，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順著阿傑往上查，能查到周嘉翔。
    順著周嘉翔再往上查，能查到誰？
    “繼續查。”楊鳴說，“把陳家傑人找到，先不要動。”
    “明白。”
    電話掛了。
    楊鳴把手機放在茶幾上，靠進沙發裏。
    趙華玲看著他：“查到什麽了？”
    “查到動手腳的人了。”楊鳴說。
    “能查到馬承誌嗎？”
    “還不知道。”楊鳴說，“但應該快了。”
    他看著窗外，嘴角微微揚了一下。
    眾興集團確實漂白了。
    沒有賭場，沒有高利貸，沒有任何灰色業務。
    但漂白不等於沒有人脈。
    馬承誌以為楊鳴“洗白”了，就什麽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