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2章 往事如煙,前路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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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香江飛仰光,四個多小時。
    蔡鋒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的雲層,腦子裏想著一些事情。
    尤美雯走了快兩年了。
    他有時候會想起她,但不像以前那樣。
    以前想起來會心痛,現在想起來隻是覺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釋然,或者隻是麻木了。
    楊鳴跟他說過一句話:“感情的事,順其自然。”
    當時他不太明白。
    現在他懂了。
    順其自然的意思是,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
    留不住的人,就不要留。
    飛機降落在仰光機場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蔡鋒聯係的當地導遊是個三十多歲的華人,在緬甸做邊貿生意,偶爾也幫人帶路。
    這種人在東南亞很多,什麽都做,什麽都不問。
    從仰光到花雞所在的地方,還要兩天。
    先坐大巴到曼德勒,再換小車往北走,路越來越窄,顛簸得厲害。
    有些路段連柏油都沒有,全是土路,車輪碾過去揚起一片黃土。
    蔡鋒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的景色。
    緬甸的農村和國內的不太一樣,房子矮,樹多,到處都是棕櫚和芭蕉。
    偶爾能看見穿著籠基的男人蹲在路邊抽煙,旁邊停著一輛破舊的摩托車。
    他想起鄭信和劉誌學。
    鄭信現在在南城,接手了老五的地盤,正在往周邊城市擴張,野心不小。
    劉誌學去了韓國,去開拓新業務。
    他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從南城認識到現在,快十多年了。
    如今他蔡鋒,跟在楊鳴身邊。
    有人可能覺得這是“閑置”,但蔡鋒不這麽想。
    朗安當年也是跟在楊鳴身邊,什麽都不幹,就是陪著。
    後來被派去芝加哥,現在是楊鳴在海外最信任的人。
    劉誌學也是,在楊鳴身邊待了兩年,然後去榮市,現在去韓國。
    跟在楊鳴身邊,不是閑置,是學習。
    學什麽?
    學楊鳴怎麽看人,怎麽做事,怎麽在複雜的局麵裏找到最優解。
    這些東西,不是別人能教的。
    隻能自己看,自己悟。
    所以蔡鋒不急。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遲早會來。
    這一次,可能就是。
    楊鳴讓他去緬甸見花雞,然後去西港見一個人。
    狄浩。
    蔡鋒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在眾興的核心圈子裏,有些名字是經常被提起的,有些名字是偶爾提。
    狄浩屬於後者。
    但狄明不是。
    狄明是楊鳴最得力的兄弟,十幾年前跟著楊鳴幹,後來在一次行動中被擊斃。
    具體什麽行動,沒人細說,蔡鋒也沒問過。
    他隻知道狄浩是狄明的弟弟。
    車在一個小鎮停下來,導遊說到了。
    蔡鋒下車,看了看四周。
    這地方連名字都沒有,就是緬北山區裏的一個村子,幾十戶人家,吊腳樓沿著山坡錯落分布。
    空氣裏有一股潮濕的味道,混著木頭和炊煙的氣息。
    蔡鋒給了導遊錢,讓他先走。
    “不等你?”
    “不用。”
    導遊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蔡鋒沿著土路往上走,走了大概十分鍾,到了那棟吊腳樓前麵。
    樓不大,兩層,木頭結構,底下架空,上麵住人。
    旁邊有一個簡易的棚子,堆著一些橡膠原料,看起來是個小作坊。
    門開著。
    蔡鋒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框。
    “進來。”
    裏麵傳來一個聲音,不高不低,很平。
    蔡鋒推門進去。
    屋裏光線不太好,隻有一扇窗戶透進來一些光。
    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竹椅,一個男人坐在上麵,抱著一個水煙筒。
    花雞。
    蔡鋒見過他一次,在香江,很短暫。
    當時花雞是來辦事的,辦完就走了,兩人沒說過幾句話。
    對方皮膚曬得很黑,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汗衫和一條寬鬆的褲子,腳上是一雙人字拖。
    頭發有些長,隨便紮在腦後。
    整個人精瘦,看起來和當地的農民沒什麽區別。
    隻有眼睛不一樣。
    那雙眼睛很亮,看人的時候不躲閃,但也不盯著你看。
    就是很自然地掃一眼,然後移開。
    蔡鋒在門口站了一下,然後走進去。
    “坐。”花雞指了指旁邊的一張矮凳。
    蔡鋒坐下。
    花雞沒說話,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把過濾嘴折斷,然後把煙插在水煙筒的煙嘴上。
    打火機點燃,他抱著水煙筒吸了一口,咕嚕咕嚕的聲音在屋裏響起來。
    煙霧從他嘴裏慢慢吐出來,在光線裏散開。
    “鳴哥讓我來的。”蔡鋒說。
    花雞點了點頭,沒說話。
    “狄浩的事,他知道了。”
    花雞又點了點頭。
    “鳴哥讓我去一趟西港,給狄浩帶些話。”
    花雞吸了一口水煙,然後把煙筒放在地上。
    “以前去過西港嗎?”
    “沒有。”
    花雞沒再說什麽,從旁邊拿起一個手機,按了幾下,貼在耳邊。
    “過來。”
    兩個字,然後掛掉。
    蔡鋒坐在那裏等著,沒有多問。
    屋裏很安靜,隻有外麵偶爾傳來幾聲鳥叫。
    花雞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像是在養神。
    大概過了五六分鍾,門口傳來腳步聲。
    蔡鋒轉頭看去。
    一個年輕人推門進來,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平頭,身材精壯,穿著一件黑色T恤和迷彩褲,腳上是一雙舊的解放鞋。
    進門之後,年輕人對著花雞喊了一聲:“哥。”
    不是“雞哥”,是“哥”。
    蔡鋒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花雞睜開眼睛,指了指蔡鋒:“這是蔡鋒。”
    然後指了指年輕人:“方青。”
    方青看了蔡鋒一眼,點了點頭,沒說話。
    蔡鋒也點了點頭。
    他打量著方青,試圖從對方身上看出一些東西。
    方青的眼神很平靜,但不是那種溫和的平靜,而是一種……空的感覺。
    就像一潭死水,表麵上什麽都沒有,但你不知道底下藏著什麽。
    這種眼神,蔡鋒見過。
    在一些殺過人的人身上見過。
    花雞站起來,走到方青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帶他去一趟西港找狄浩。”
    方青點頭:“好。”
    “路上照顧好。”
    “知道。”
    花雞轉向蔡鋒:“西港那邊的情況,路上他會跟你說。”
    蔡鋒站起來:“謝謝。”
    花雞擺了擺手,沒再說什麽,重新坐回竹椅上,拿起水煙筒。
    蔡鋒跟著方青往外走。
    出了吊腳樓,方青走在前麵,步子不快不慢,很穩。
    “今晚先在鎮上住一晚。”方青說,“明天一早出發,到西港要兩天。”
    “好。”
    兩人沿著土路往山下走,誰都沒再說話。
    蔡鋒走在方青後麵,看著他的背影。
    方青的背挺得很直,走路的時候幾乎沒有聲音,腳步落地很輕,像是習慣了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移動。
    這個人殺過人。
    蔡鋒很確定。
    而且不止一個。
    他不知道方青的具體背景,但他能感覺到,這個沉默的年輕人身上,有一種和花雞很像的東西。
    那是一種……隨時可以出手的感覺。
    走到山腳的時候,方青停下來,轉過身看著蔡鋒。
    “狄浩現在是太子集團的人,太子集團在西港勢力很大,過去那邊你要聽我安排,不然很有可能會出事。”方青的語氣很平,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
    蔡鋒點點頭。
    “你跟他什麽關係?”方青問。
    “沒關係。”蔡鋒說,“我替我大哥去見他。”
    方青看了他幾秒,然後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走吧,先找地方住。”
    蔡鋒跟上去。
    太陽已經落山了,天邊還剩一點餘暉,把遠處的山染成深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