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中的城市泛著詭異的珍珠母光澤。林默站在跨江大橋的鋼索上，右手懷表紋身的秒針正以倒轉的方式跳動。七十二小時前，他從醫院廢墟爬出來時，發現整座城市都籠罩在某種粘稠的透明菌膜之下。
    "第七天了。"他對著江麵低語，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凝結成菌絲狀的冰晶。
    右眼虹膜裏的晶狀體結構微微轉動，視野中浮現出常人看不見的菌絲網絡——它們像毛細血管般滲入每棟建築，在柏油路麵下搏動。最密集的節點在市中心醫院舊址，那裏正隆起直徑三公裏的半圓形菌膜，如同正在孵化的巨卵。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未知號碼發來的視頻。畫麵中，夜鶯站在市立醫院頂樓，左眼完全被發光菌絲占據："來看看新世界吧，林默。這些菌毯能把人類的痛苦轉化成純粹能量，多美妙..."
    視頻背景裏，數百名"康複者"正在菌毯上蠕動。他們後頸的蘑菇增生體噴射著彩色孢子，在穹頂形成極光般的旋渦。林默的胃部抽搐起來——那些孢子排列的圖案，正是腐殖之繭表麵的神聖幾何。
    "她在培育降臨通道。"亞斯塔祿的聲音從脊椎傳來，菌絲在林默肩胛骨處編織成第二張嘴，"月全食時，通道就能穩定到足以容納我的本體。"
    "閉嘴。"林默捏碎手機，金屬碎片割破掌心卻瞬間愈合。自從融合了懷表裏的靈魂密碼，他的身體就處於某種不穩定的量子態——有時是正常人類，有時會突然異變成覆蓋發光菌甲的怪物。
    大橋下方傳來警笛聲。五輛裝甲車正在追捕三個逃跑的"康複者"，那些人的手臂異化成藤蔓狀，卷起路燈砸向追兵。林默的右眼自動分析戰局：普通子彈對變異體無效，但特警們佩戴的呼吸過濾器正在釋放抑製孢子。
    "去幫忙。"亞斯塔祿慫恿道，"讓這些螻蟻見識神之種的力量。"
    林默縱身躍下百米高橋。墜落過程中，他的骨骼發出爆豆般的脆響，皮膚覆蓋上翡翠色菌甲。落地時衝擊波掀翻兩輛裝甲車，菌絲從指縫射出，精準刺入變異體後頸的蘑菇體。
    "呃啊啊啊！"被菌絲纏繞的變異體突然恢複人形，癱倒在地抽搐。特警們驚恐地舉槍對準林默："站在原地！舉起手！"
    林默解除變異狀態，露出人類麵容："他們的增生體裏有神經突觸炸彈，立刻..."話音未落，倒地的一個"康複者"頭顱突然爆開，飛濺的腦漿中竄出發光菌絲。
    "撤離！立即撤離！"特警隊長對著對講機嘶吼，卻突然捂住後頸——他的防化服不知何時破了小洞，蘑菇增生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隆起。
    林默箭步上前，菌絲從掌心刺入隊長頸部。在意識連接的瞬間，他看到了恐怖畫麵：夜鶯的菌絲網絡已經滲透警用通訊係統，所有佩戴新型執法記錄儀的警察，後頸都埋著微型菌核。
    "這是...精神瘟疫..."林默切斷菌絲，隊長癱軟在地。剩餘特警突然集體調轉槍口，眼前布滿黑色菌斑。
    子彈穿透林默的瞬間，他被迫進入完全變異形態。菌甲膨脹成三米高的類人怪物，觸須橫掃之處，裝甲車像玩具般被掀翻。但這次他刻意避開人體，隻是用菌絲纏繞住被控製的警察。
    "找到你了。"夜鶯的聲音突然從所有執法記錄儀傳出，"來看看新玩具吧。"
    地麵劇烈震動，柏油路麵裂開巨縫。六輛改裝過的殯儀車破土而出，車頂的玻璃棺裏浸泡著與林默有七分相似的變異體。它們同時睜開晶狀體右眼，發出亞斯塔祿的共鳴頻率。
    "我的分裂體！"亞斯塔祿在林默腦中尖叫，"夜鶯這個瘋女人竟敢..."
    分裂體們衝破玻璃棺，菌絲在街道上編織成捕食網。林默的右眼看到它們體內都有懷表紋身的仿製品，但秒針是順時針轉動——夜鶯逆轉了靈魂密碼，將這些克隆體改造成了倒計時炸彈。
    便利店櫥窗的電視突然插播緊急新聞，女主播的瞳孔泛著菌絲藍光："...暴亂已被控製，請市民佩戴政府發放的呼吸器..."
    畫麵切換的瞬間，林默的量子態身體突然潰散成菌絲雲。這是三天前發現的新能力——當兩個以上媒體同時播放他的影像時，身體會暫時量子化。菌絲雲穿過分裂體的包圍網，在三百米外的電話亭重組。
    "你越來越不像人類了。"亞斯塔祿譏諷道。
    電話亭玻璃映出林默蒼白的臉，右眼虹膜已經完全晶格化。他扯開衣領，胸口懷表紋身的時針指向6，分針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這是蘇雨殘留的意識給他的警告：當表盤完全被銜尾蛇占據時，他的靈魂將被永久困在時間回廊。
    <卡，解碼出三維坐標——城南汙水處理廠地下，標注著"瑪爾塔的禮物"。
    汙水處理廠的消毒池泛著熒綠色泡沫。林默掀開第三檢修井蓋，菌絲沿著鐵梯向下探索二十米，發現隱藏在混凝土中的生物實驗室。培養艙裏漂浮著瑪爾塔的頭顱，脖頸處連接著機械脊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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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終於來了。"頭顱睜開眼睛，電子合成聲帶著電流雜音，"夜鶯背叛時，我把意識上傳到了這裏。"
    林默的菌絲掃描著實驗室，發現牆上貼滿蘇明月教授的手稿照片。其中一張潦草的公式旁寫著：靈魂波長=√(痛苦x希望)
    "時間不多，聽好。"瑪爾塔的機械脊椎彈出全息投影，"夜鶯在七個菌巢節點藏了倒計時裝置，月全食時它們會形成虹吸通道..."
    投影地圖顯示七個節點組成六芒星陣列，中心點正是市立醫院。林默的右眼突然劇痛，視野中出現疊加影像——每個節點下方都埋著百具屍體，他們的靈魂能量正通過菌絲輸送到中央菌卵。
    "為什麽幫我？"林默的菌絲纏住瑪爾塔的機械脊椎，"你殺了蘇教授。"
    頭顱露出複雜的微笑："她是我最好的學生。但要讓守夜人存活，必須有人背負罪孽..."機械脊椎突然釋放ep衝擊波，實驗室陷入黑暗。
    應急燈亮起時，林默發現自己被菌絲繭包裹。瑪爾塔的頭顱懸浮在培養液裏，聲音變得扭曲："...你的身體才是最佳載體..."
    亞斯塔祿的菌絲暴起反擊，卻在觸碰到培養液時枯萎。林默的量子態身體開始坍縮，懷表紋身發出灼目的紅光。在意識模糊的瞬間，他看到蘇雨的記憶殘像——七歲的小女孩躲在書櫃裏，看著瑪爾塔將金屬裝置刺入蘇明月後頸。
    "母親...是自願的..."蘇雨的殘影輕聲說，"她算出二十年後需要容器..."
    黑暗吞沒意識前，林默聽到夜鶯的狂笑從通風管傳來："遊戲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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