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編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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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麗的臉瞬間煞白,嘴唇哆嗦著,眼神裏充滿了抗拒和生理性的厭惡。
    “不……不行!阿仁,你瘋了嗎?那……那些東西……”
    她指著那些散發著惡臭、爬滿蟲豸的屍骸,聲音尖利得幾乎破音,
    “碰它們?我寧願現在就撞死在這牆上!”
    我理解她的恐懼和抗拒。對於任何一個正常人來說,這都無異於地獄的酷刑。但“正常人”三個字,我們倆誰也不配,我不是,她不見得也是。
    “撞死?”我不想再費勁吐沫哄她,轉過身,目光如冰冷的鐵錐,直刺向她驚恐的眼底,
    “那你現在就撞!用盡你全身的力氣,撞向那扇鐵門!看看是你頭骨先碎,還是那扇門會動一下!”
    生存麵前,我也失去了耐心去哄她,我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殘酷力量,
    胡麗被我的冷漠唬住了“阿仁。你.....”
    “或者,你就坐在這裏,等著那些蛆蟲爬滿你的臉,鑽進你的鼻孔、耳朵,一點點把你啃食幹淨!等著那扇門打開,然後像處理垃圾一樣被拖出去放幹血,凍成一塊冰坨!”我的話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胡麗緊繃的神經上。
    “我……我……”她語無倫次,崩潰的情緒在臉上交織。
    “沒有‘不行’!”我斬釘截鐵地打斷她,聲音冰冷如鐵,帶著屬於“陸小雲”的決絕。
    “想活,就收起你那點可憐的恐懼!恐懼填不飽肚子,也打不開這扇門!它隻會讓你死得更快、更難看!”
    我蹲下身,不再看她,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離我最近的一具屍體。
    那是個穿著廉價西裝的年輕男人,側臥著,半邊臉埋在地上,露出的半張臉腫脹發青,眼睛圓睜著,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他的姿勢相對完整,腐敗程度也較輕。
    “要麽幫我,要麽等死。選一個。”我的語氣不容商量,已經開始動手。
    我用腳尖小心翼翼地撥開他僵硬的手臂,忍著那股撲麵而來的、混合著屍臭和消毒水殘餘的刺鼻氣味,目光在他身上搜尋。西裝口袋是空的。我又去翻他褲子的口袋。
    胡麗看著我毫不猶豫的動作,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她看著我沾上汙漬的手指,看著那具毫無生氣的軀體,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猛地幹嘔起來。
    這一次,她沒有再尖叫,也沒有後退。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嚐到血腥味,仿佛那點刺痛能壓住喉嚨裏的翻湧。她抱怨的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掙紮、痛苦,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我……我幫你……”她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哭腔,卻異常清晰。她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鼻涕,踉蹌著走到我身邊,離那具屍體還有兩步遠就停住了,身體依舊僵硬。
    “我……我做什麽?”她不敢看那具屍體,目光死死盯著我沾滿汙跡的手。
    “找。”我頭也不抬,手指探進屍體的內袋,
    “找什麽?”
    “一切。吃的喝的用的,甚至有用的信息。所有口袋,裏外都翻一遍。注意有沒有硬物、鑰匙、卡片、或者……任何看起來不像屬於屍體的東西。小心點,別劃破手,那樣很有可能中毒。”我一邊說,一邊從西裝內袋裏摸出一個被血浸透的、皺巴巴的錢包。打開,裏麵隻有幾張同樣被染紅的零鈔和一張模糊不清的身份證。
    胡麗深吸一口氣,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在距離屍體褲兜還有幾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仿佛那裏有一道無形的火焰屏障。
    下層屍體微微蠕動,布料下傳來細碎的啃噬聲......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決絕。
    “空的……”
    “繼續!下一處!”
    我像最冷酷的監工,毫不留情地冰冷,而自己已經轉向下一具——一個蜷縮在角落、穿著工裝褲的壯碩男人。他的屍體腐敗得更嚴重,腹部鼓脹,散發著更濃烈的惡臭。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腐臭和壓抑的翻找中一分一秒流逝。每一次觸碰冰冷的、僵硬的、或已開始軟爛的軀體,都是對神經的極致考驗。
    胡麗從一開始的劇烈嘔吐和顫抖,漸漸變得麻木,動作也快了一些,隻不過每次觸碰後她都會下意識地在衣服上用力擦拭手指,她手法越發的熟練,按照人體曲線從上至下,該闊該鬆,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的絲滑,像是一台掃描機,幾乎就是教科書式的搜身的手法。
    她好像也沒一開始那麽害怕了。也或許從一開始她隻是演給我看而已,作為女人,而且和我有特殊關係的女人,這橋段必須演。
    女人天生都是戲精。可她現在明白了,明白要是找不出線索,說不定自己真得陪我死在這,所以她的動作也麻利了許多。
    “什麽有用的物品也沒找到!”她感覺到我狐疑的看著她,故意皺著眉頭,停了下來......
    我們翻遍了七八具屍體,而我越翻越莫名的興奮,我翻出了五個皮夾,兩千多塊錢,四個金戒指,半包被血漬沁紅的華子,甚至還有一個未拆封的避孕套......
    呃...這........
    我似曾又回到了戰火中求生中的童年。
    胡麗目光嫌棄的看著我把錢和首飾塞進自己褲兜,沒好氣的罵我“窮瘋了你!死人財你也發!”
    “反正留在他們身上沒啥價值,不要白不要,也算發筆小財。等出去的,我給你把這金戒指融了,再用這些錢算個手工費,給你打條金鏈子。”我可能真是撿高興了,隨口開始逗她。
    “你就這麽湊活我,把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東西給我戴,扣死你算了!我可不要,膈應死了!說正經的,先說說怎麽出去吧,找了半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有,要是沒人會來,我們怎麽辦?”她坐下休息,“阿仁,我有點渴了。”
    “誰叫你剛才又哭又喊的,可以去牆角舔牆。”我指了指那邊潮濕的牆角。“或者......”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下麵。我隨手撕開剛剛撿到的那支未開封的避孕套。
    “舔牆?”她隨著我的眼神往下看,努力的理解我的意思。
    再抬頭看到我手中那支避孕套,破口大罵:“流氓!死變態,這什麽地方!你想這事!”
    “想什麽?我是讓你拿這個避孕套去收集牆角的水!”
    “惡心!太髒了,怎麽能喝到嘴裏。我還是忍著吧。”胡麗還是選擇堅持。
    一嘴的海蠣子味,還嫌髒,難道她不知道每年漁船往海裏倒多少排泄物,會被海浪衝到下海衝涼人的身上嗎?
    髒,那隻是你思維給你的視覺衝擊,而你想不到的地方,看不到地方,才更髒。
    她根本想象不到,我童年生活的地方那才是髒,髒的像地上爬滿的那些蛆,活著,他們眼中肮髒的活著,而作為蛆,早就沒了所謂。
    “隨你,肯定會有人來,不過不知道多久,我們找信息,就是要爭取知道多久才會有人來。如果短時間沒人來的話,我們就得撿這裏能吃的吃,能喝的喝,堅持活下去。”
    這話我可不是嚇唬她,“牆我是舔了,能有尿喝的日子就偷偷慶幸吧,如果再過兩天還不來人的話,尿都尿不出來。”
    “你...你說的能吃的吃,該不指的是這些死人吧!”胡麗臉色變的越發的難看。
    “倒也不是不行,逼不得已的話,也是沒辦法的招。不過一開始不是它,先吃那些白色的蟲子,然後是黑色的,花色的不行,有毒,最後才是它.......”
    “嘔.......”這次她是真吐了,真真實實的吐在我眼前。
    “嘔...餓死我...我也不吃。”
    “你剛剛不是還說撞死你,你也不碰嘛。不要高估人性,哪來那麽多規矩,活著是唯一準則。行了,再找找,我們這次找的細點,深入的找找?”
    “怎麽深入?”胡麗沒明白我的意思。
    “扒開衣服找。”
    “變態!”
    我沒理她,休息夠了就繼續開始。
    “哎哎哎,你扒男的,我查女的。”胡麗趕緊補充了一句。
    還這麽臭講究.....我走到剛剛那兩具男屍旁,這次撩開衣服再仔細檢查一遍。
    衣服下,那具工裝褲的壯碩男缺了一個腎,腳踝處好像有個藍色的印跡......申....0.....9,這是什麽?
    時間太久,已經模糊成了印痕,看不清楚。
    我趕緊翻開旁邊那個屍體還算新鮮廉價西裝男,他沒缺腎,全身零件都在,奇怪,難道工褲男是個例?
    抬頭看卻發現他的眼睛白烏烏的,這和屍體腐爛程度嚴重不符,
    視網膜被人摘了。
    腳踝,對腳踝,他腳踝上有沒有藍色的印章?印著什麽?
    迫不及待的我撩開他的褲腳,我覺得我離真相越來越近......
    申0423p113547,他腳踝果然也有一串藍色的代碼,很清晰。
    我趕忙跑進了死人堆,又翻找了幾具腐爛相對較輕的屍體,腳腳上都印著不同的數字代碼:申0425A0643......申0429p0958......
    這個編號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那邊有什麽發現?”我喊一旁檢查女屍的胡麗
    “很多...很多女人被摘了子宮。”她的聲音顫抖,像是胸腔裏一下子憋著某種仇恨堵住了喉嚨。說了女人天生會演戲,她又開始共情了。
    我沒轉頭,繼續搜索著屍體......
    “多關注一下腐爛較輕的屍體,看看他們的腳踝處會小腿有沒有藍色的編碼。”
    “有!有!不是藍色的,是綠色的。”胡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音調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我靠,這裏的屍體還實行分戶籍管理?有沒有實名製呀?
    “申0425A0925......申0427A1008......申0423P1915......”胡麗向我報著這些編號。
    這些數字到底什麽意思,我在地上沾著分不清是什麽的液體比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