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溯剛送走薛曉璐導演，辦公室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
    周溯隨手接起，聽筒裏傳來的聲音讓他微微一怔——竟是張黎，那位在圈內以才華聞名，也因私人生活備受議論的導演。
    再離兩次婚，就真的成了八黎世家了。
    周溯下意識蹙起眉頭。
    他與張黎雖說同出北電門下，但一個紮根導演係，一個出身攝影係，專業不同，輩分有差，過往更是毫無私交，這通電話來得實在突兀。
    “周溯啊，我是張黎。”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種圈內前輩特有的、若有若無的倨傲，“上次跟你提過的，關於電影協會入會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又是這老生常談的話題。
    周溯聽得心頭一陣膩煩。
    “張導，謝驍晶院長和田狀狀老師都清楚我的態度。”
    周溯語氣疏淡，聽不出什麽情緒，“我若真想進那個圈子，早就進去了。
    連他們二位都不再勸我，您又何必多次一舉，費這個心？”
    張黎在電話那頭嗬嗬一笑，語氣裏莫名帶上了一點仿佛在施恩的意味：“年輕人，你前陣子那些公開言論，鋒芒太露了。
    知道為什麽後來沒多少人揪著不放嗎？
    那是我在裏麵替你說了幾句話——有銳氣是好事，但太過特立獨行，不懂得融入集體，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周溯幾乎要嗤笑出聲，他強壓著譏誚反問：“哦？
    照您的意思，隻有跟你們抱成團，混在一起，才算走了正道？”
    張黎顯然聽出了他話裏的嘲諷，語氣瞬間沉了下來，帶著告誡：“周溯，我是看在同是北電一脈的份上，才好心提醒你。
    過剛易折，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望你好自為之。”
    周溯這回是真被氣笑了。
    就憑他張黎？
    馮小鋼的禦用攝影師出身，拍過《赤壁》又如何？
    圈裏人給麵子尊稱一聲“黎叔”，他還真把自己當成能指點江山的人物了？
    如今連韓叁平跟他周溯說話都要講究個方式方法，他張黎也配跑來擺前輩的譜，對他耳提麵命？
    “那我也奉勸您一句，”
    周溯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如同結了冰碴，“我們導演係的事，就不勞您這位攝影係的前輩過多操心了。
    有這閑工夫，不如先管好自家門前雪。鹹吃蘿卜淡操心，容易噎著。”
    他頓了一下，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封死所有後續：
    “以後若真有公事找我，請打燭龍影業的官方電話預約。我跟你，不熟。”
    話音未落，他便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他周溯現在是什麽身份？
    是手握龐大資本、能輕易攪動行業風雲的燭龍掌舵人，早已超越了單純導演的範疇。
    張黎這號還沉浸在過往資曆和人脈遊戲裏的人物，也配在他麵前擺譜說教？
    電話另一端，張黎聽著聽筒裏傳來的忙音，臉色先是漲紅，隨即氣得發紫。
    他那張飽經風霜、帶著些許坑窪的臉因血氣上湧而顯得有幾分猙獰——他在這個圈子裏混了大半輩子，即便是馮小鋼、張藝某這個級別的人物，見麵也要客客氣氣地喊他一聲“黎叔”，今日竟被一個年紀足以當他子侄的後輩，如此毫不留情地指著鼻子羞辱？
    “好你個周溯！”
    張黎死死攥著話筒，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胸口劇烈起伏，“真是……翅膀硬到沒邊了！”
    王京花冷眼看著張黎那張因憤怒而扭曲漲紅的臉，心裏已然明了——這位大導演在周溯那兒碰了個硬釘子。
    “張導，要我說，這事就算了吧。”她出聲勸道，語氣帶著幾分息事寧人的意味，“周溯如今風頭正盛，氣勢如虹，咱們沒必要跟他正麵衝突，得不償失。”
    “衝突？我會怕跟他衝突？”張黎脖子一梗，臉色愈發紅得發紫，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學校怎麽就教出這樣的學生？取得一點成就就目無尊長，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都忘了！”
    周溯本沒將這次不愉快的通話放在心上，卻沒料到樹欲靜而風不止。
    兩天後，正值《風聲》全國公映的前夕，張黎攜其新劇《人間正道是滄桑》接受媒體群訪。
    在談及劇名深意時，他話裏話外卻夾槍帶棒，意有所指：“什麽是人間正道？在我看來，首要的一條，就是得懂得尊師重道！
    咱們這個圈子裏啊，現在有些年輕人，仗著拿了幾個獎，有了些票房，就輕狂得忘了根本。
    對協會裏的前輩沒有半點敬畏之心，動不動就擺出一副特立獨行的模樣。要我說，這哪兒是什麽個性？
    純粹就是沽名釣譽！”
    在場的記者們瞬間麵麵相覷，心裏都跟明鏡似的——這分明是衝著最近風頭最勁、且明確拒絕加入協會的周溯去的！
    張黎麵對追問，咬死了這隻是“泛指現象”，絕不點名道姓。
    然而，當天下午各大娛樂版麵的新聞標題，可就沒那麽客氣了，直接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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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黎隔空炮轟周溯：不懂尊師重道，實為沽名釣譽！”
    “《大明王朝》導演手撕當紅後輩，電影協會內部矛盾浮出水麵！”
    消息一出，網絡輿論瞬間爆炸：
    “張黎敢這麽直接懟周半壁？他是飄了還是瘋了？”
    “《風聲》馬上就要全麵公映，他這時候跳出來搞事情，不是蹭熱度是什麽？”
    這則報道第一時間就被擺到了楊天縝的辦公桌上。
    她雖然身為壹心娛樂的ceo，但依舊兼任著燭龍影業的宣傳核心。
    老板被人如此公然指桑罵槐地攻擊，她比誰都著急上火，當即一個電話撥給了王京花。
    “花姐，張黎導演這是什麽意思？沒病找病嗎？”
    楊天縝開口就帶著壓抑不住的火氣。
    王晶花心裏也覺著張黎這事做得不地道，但麵上還是端著前輩的架子：“天真，你怎麽說話呢？
    張導有他發表個人看法的自由。我和他目前是合作關係，不代表我能幹涉他的言論。”
    “合作關係？”
    楊天縝強壓著怒意，聲音冷了下來，“他那些話，明裏暗裏指向的是誰，花姐您心裏真沒數嗎？
    我打這個電話，是提前跟您打個招呼——這件事，在我們這兒，不算完。”
    “你想幹什麽？要針對張導？”
    王晶花聽著她這毫不退讓的語氣，也來了氣，“我提醒你，天真，如果你們要動張導，我不會坐視不管。”
    “花姐！”
    楊天縝的火氣終於壓不住了，音量陡然拔高，“請您搞清楚狀況！
    現在是張黎主動挑事，在《風聲》上映的關鍵節點上惡意中傷！
    您要是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地護著他，那看來我們之間，也沒什麽好多說的了！”
    這話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王晶花握著電話，心頭莫名地一跳。
    她迅速在心裏掂量了一下——以周溯如今在資本、資源和輿論上的絕對掌控力，若真鐵了心要摁死張黎，簡直易如反掌。
    一旦雙方徹底撕破臉，自己作為張黎的合作夥伴，恐怕也難以獨善其身，必然會被卷入漩渦，惹上一身麻煩。
    她的語氣不自覺地軟化了三分，帶上了勸和的意味：“天真，你冷靜點。
    張導和周導都是圈內有頭有臉的人物，真要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對誰都沒有好處，你說是不是？”
    “花姐，我敬您是前輩，顧念舊情，才打這個電話跟您溝通。”
    楊天縝的語氣卻愈發冰冷，帶著公事公辦的疏離，“但請您明白，我們老板是我們的核心，他的個人形象和商業價值，不容任何人詆毀和撼動。”
    “用我們老板的話來說”
    “燭龍影業到了這一步，就是要給娛樂圈立規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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