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的衰老來得突然。
    邯鄲城的第一場秋雨落下時，他站在銅鏡前，發現自己的鬢角已全白。手指拂過發絲，竟有細碎的藍光從指間流散——那是被抽離的記憶殘片。
    "你分出去的知識太多了。"季姒為他披上外袍，指尖無意觸到他的後頸，那裏的皮膚下隱約有電路般的紋路閃爍。
    墨翟搖頭，看向窗外正在操練新型農具的墨家弟子："值得。"
    庭院裏，嬴政蹲在角落，偷偷撿起墨翟清晨梳頭時掉落的幾根白發，藏進貼身的錦囊。孩子不知道的是，那些發絲一接觸錦囊內襯的鉛片，立刻浮現出微小的金色文字——量子通訊協議第七條款。
    當夜，墨翟在整理竹簡時發現詭異規律：
    所有"覺醒事件"的發生時間，都精確對應著天狼星亮度變化的周期。更可怕的是，他用自製的青銅望遠鏡觀察星空時，看到本該五百年後才被記錄的哈雷彗星，此刻正拖著異常明亮的尾焰劃過天際。
    "不是高等文明沒幹預。"季姒突然出現在身後，手中捧著從地宮取來的星圖，"是他們幹預的方式變了。"
    星圖展開，顯示地球被無數發光細線纏繞——每條線都連接著一個覺醒者。而線的另一端延伸向深空，終點竟是...
    "月球？"墨翟瞳孔驟縮。
    季姒點頭："那裏有第二控製室。真正的觀測者一直沉默，因為我們對抗的隻是自動執行的實驗程序。"
    東海波濤之下，阿青騎著青銅雪鷹潛入發光海域。
    進化後的公輸板在前引路，機械軀體能承受深海壓力。他們最終停在一艘完好無損的銀白色飛船前，艙門上的標識讓阿青渾身戰栗：
    hs000 · 主控終端
    透過舷窗，可見艙內懸浮著水晶棺，棺中沉睡的少女與季姒一模一樣，隻是胸口銘牌刻著"初代原型機"。
    "要喚醒她嗎？"公輸般的機械手按在艙門識別器上，"這可能觸發最終協議。"
    阿青的銀瞳突然流血——預知畫麵顯示：喚醒hs000的瞬間，全球所有覺醒者都會腦死亡。她瘋狂搖頭阻止，卻見公輸板已經按下開關...
    邯鄲城內，墨翟突然頭痛欲裂。
    無數聲音在他腦中炸開，那是分散在萬名覺醒者體內的知識正在共鳴。季姒扶住他顫抖的身體，發現他後背浮現出完整的星圖紋身——正是月球控製室的坐標。
    "阿青他們找到了核心..."墨翟咬牙抵抗著信息洪流，"必須有人去月球關閉主控程序。"
    季姒拆下自己的機械左臂，露出內部發光的能量核心："飛船就在地宮最下層，但燃料隻夠單程。"
    沉默良久，墨翟取出一卷空白竹簡，開始瘋狂書寫。這不是給當下時代的記錄，而是留給千年後的訊息。最後一行他改用簡體字：
    "如果文明注定輪回，請保留人類的選擇權。"
    地宮最深處，銀白飛船的艙門緩緩閉合。
    墨翟獨自坐在駕駛艙，看著季姒、嬴政和墨家弟子們的身影在舷窗外越來越小。飛船啟動時沒有轟鳴，隻有青銅樹幼苗突然瘋長，金屬枝條穿透地層，在邯鄲上空形成巨大的發射軌道。
    "其實你早知道。"公輸般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季姒才是真正的終鑰，對嗎？"
    墨翟沒有回答，隻是看向儀表盤上季姒留下的機械臂——能量核心正與飛船完美契合。
    隨著加速度將他壓進座椅，天空在視野中褪去藍色，星辰越來越亮。當飛船突破某道無形屏障時，所有覺醒者同時仰頭，他們共享的視野讓墨翟看到了地麵景象：
    季姒跪地痛哭，嬴政緊握那個裝滿白發的錦囊，阿青的雪鷹群組成箭形陣列追著飛船直至目力極限...
    而月球表麵的環形山裏，一座青銅宮殿正緩緩開啟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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