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對岸的刹那，沈維衍便覺一股難言的滯澀感包裹周身，像是踏入了被時光遺忘的角落。這裏的天空始終灰蒙蒙的，連光線都帶著種陳舊的鈍感。
    岸邊的土地是淺灰色的，踩上去悄無聲息，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回聲。方才河水中的溫潤氣息到了此處，竟淡得幾乎消散，隻剩下一種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的空茫。
    遠處的灰霧中，隱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像是樹木，又像是佇立的人影。
    “既來之，則安之。”沈維衍低聲自語，指尖劃過青蓮的花瓣，“總能找到些什麽的。”
    說罷，他朝著那片輪廓最深的灰霧，緩緩邁步走去。
    也不知道順著這灰霧所籠罩，走了多久。
    “道友倒是好手段，竟能走到這裏。”灰霧中突然傳來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迷霧的清越。
    沈維衍心中一驚，瞬間停下了前行的腳步。他暗自警惕起來，因為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此人的存在。而對方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發出聲響，隻能說明一個事實：此人的修為高於他。沈維衍心中快速思索，以自己如今的修為，能這般隱匿行蹤讓他毫無察覺的，恐怕至少是半步超脫輪回境的強者。
    “閣下是誰？為何會在此處？”沈維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有力，向著灰霧中的身影發問。
    隨著沈維衍話音落下，濃霧緩緩散開一線，露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那人穿著樸素的灰色長袍，身形頎長，麵容隱在兜帽的陰影裏。
    沈維衍繼續緊盯著那道身影，不敢有絲毫懈怠。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著一股強大而內斂的氣息。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該來這裏。”那身影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清越。
    隨即，隻見對方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一樣，再次發出驚訝的聲音：“你還是個輪回者？從多維陰界來的？”
    沈維衍心裏一陣無奈，這已經算是第三位看透自己身份的人了。他不禁暗自腹誹，自己的身份就這麽容易被看透麽？當下，他還是點點頭，坦然承認道：“我是。我來這裏也是為了找一樣東西——忘憂靈果。”
    灰袍人聽聞此言，原本隱在兜帽陰影下的雙眼微微一亮，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沈維衍。過了一會兒，灰袍人才緩緩說道：“有意思，從多維陰界而來的輪回者。”
    沈維衍還是忍不住問道：“前輩，為何你們都能看透我的身份？您已經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了。”這事兒著實讓他好奇，反而勾起了他的興趣。
    那身影聽了，哈哈一笑：“哦？還有誰？說來聽聽。”
    沈維衍也沒隱瞞，如實說道：“一個叫石煒前輩，還有一個我隻知道是個算命的。”
    身影聽完，又是一陣大笑：“我就說嘛，原來是這兩個老家夥。怪不得能看出來。”
    停頓了一下，身影接著說道：“我呢，也不瞞你。因為我們都是半步輪回境，而且我們自己已經融入了這方輪回之中。所以看你氣息，一下子就能知道你沾染了多少輪回之力。”
    “這方輪回本就分陰陽，看透你這身份，也不是啥大事。”
    “原來如此。”沈維衍頷首，心頭那點別扭總算散去。他望著灰袍人，見對方語氣緩和，便又追問，“前輩可知忘憂靈果？”
    灰袍人沒有直接回應沈維衍關於忘憂靈果的詢問，隻是重複著：“我都說了，你不該來這兒。就算忘憂靈果真的存在，你也拿不到。”
    沈維衍滿心疑惑，焦急地追問：“為什麽呀，前輩？”
    灰影無奈地長歎一口氣，說道：“還是得回到之前說的。我已經跟你講了，我自身已經融入了這方輪回。而咱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其實是這方輪回的一處往生入口。再往裏麵去，情況就徹底不一樣了。”
    繼續說道：“那裏麵是輪回力量極度濃鬱且複雜混亂的地帶，充斥著各種未知詭異的規則。就連我，憑借著融入輪回的感悟，也隻能在邊緣地帶小心翼翼地感悟其中的奧秘，不敢輕易深入。”
    灰影的聲音又沉了幾分，帶著一絲告誡：“你以為忘憂靈果是什麽尋常靈物？它長在往生入口的邊緣，紮根於輪回之力最紊亂的地方，以無數往生者未散的執念為養分。尋常修士別說靠近，光是那股子混雜著生滅之氣的執念洪流，就能將神魂攪得粉碎。”
    “可有什麽辦法……”沈維衍下意識道。
    灰袍人沉默片刻，兜帽下的目光似乎在沈維衍身上停留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辦法不是沒有，但對你而言，無異於以卵擊石。”
    “你是輪回者，本就帶著多維陰界的印記，與這方輪回的規則隱隱相悖。忘憂靈果周遭的執念洪流最是記仇，會自動鎖定外來的輪回氣息，將你視作要掠奪‘養分’的異類。到時候，何止是神魂破碎，怕是連輪回印記都會被撕得幹幹淨淨，徹底消散於天地間。”
    他頓了頓，語氣裏添了幾分複雜：“除非……你能找到‘往生匙’”
    沈維衍一聽，趕忙追問：“前輩，這‘往生匙’究竟是什麽呀？”
    灰袍人微微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這‘往生匙’，其實也隻是一種說法罷了。所謂‘往生匙’，指的是能夠掌握陰陽兩種輪回之力，並將它們融會貫通的一種能力或者契機。擁有了這種能力，就仿佛手握一把鑰匙，能夠打開往生入口深處那些危險區域的‘大門’，抵禦其中混亂的輪回之力以及忘憂靈果周圍執念洪流的侵襲。”
    沈維衍聽得入神，心中燃起一絲希望，連忙又問：“那前輩，要怎樣才能獲得這種掌握陰陽輪回之力的能力，也就是您說的‘往生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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